第156章 仁政为什么总是输?(1/2)
【#仁政为什么总是输#】
【《晏子春秋》里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
齐景公对晏子寄予厚望,任命他为东阿的地方长官,希望他能治理一方、泽及百姓。
接到任命的晏子踌躇满志地上任,迅速推出一系列仁政。
一:杜绝后门交易。
二:奖励勤俭孝悌。
三:严惩偷盗奸恶。
为百姓谋求公平与公正,让池塘中的鱼流入百姓餐桌,减轻赋税,不出三年百姓生活迅速好转。】
北宋,淳化四年。
永康郡,青城县外的村落里,有一老者感叹道:“这是个好官。”
“是哪朝哪代的啊?若是俺们的地方官也像这样就好了。”
有记性好的小伙解释道:“这齐好像是春秋战国的吧,天幕说秦始皇一统六国,好像就有个秦国。”
百姓的价值观总是很朴素,一个人做得好,百姓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若是生在齐国晏子治下,那该有多好……”
小伙掰着指头算起来,算到最后手脚并用,无奈说了句:“那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您祖宗的祖宗的祖宗时候的事,别想了。”
老者反问道:“为何很久之前的官员能做到的事,现在的官员不行?”
小伙一脸苦涩,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官爷们明明不缺白米、肥肉,却还要抢走自己手里难以下咽的麦饭?
自先秦时,蜀中便是战乱避祸之所在。
大唐内乱,天子九迁,便有两次是逃到蜀中。
在带来大量人口、典藏书籍、中原先进技术的同时,也带来了极为落后的生产关系。
尤其此地天然适合割据,天高皇帝远,土地兼并之势比中原有过之而无不及。
川峡豪民多旁户,以小民役属者为佃客,使之为奴隶,家或数十户,凡租调庸敛,悉佃客承之。
旁户素役属豪民,皆相承数世。
旁户便是佃户,但却是蜀中加强版佃户。
世代为奴隶,生子女亦为奴隶。
唐末乱世,孟氏割据蜀地,宋灭孟蜀后,大肆劫掠。
并将后蜀府库里存放的金、银、珠宝、铜币之类的“重货”和绢帛布匹等“轻货”运往汴梁,号称“日进纲”。
在此期间大肆征调民夫,水陆共进,整整运了十多年。
百姓“协稼不足以给”,只得靠兼营纺织、采茶等副业维持生活。
但宋又设“博买务”,垄断布帛贸易,禁止农民和小商贩自由买卖,而豪强大地主则趁机“释贱贩贵”。
后宋朝又把茶叶划入专卖,对茶农低价收茶,高价卖米。
小伙不知道这么多历史,也不懂得许多大道理。
他只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明明种的是地主老爷家的地,为何自己交了租子,还有地税?
一石收成,八斗要给老爷,一斗要交税。
多数人即便只能屈辱的活着,也不会想去铤而走险。
但……
小伙眼神有些躲闪,却又双拳紧握,对着老者大声说道:“叔公,俺想去投王爷。”
王爷:王小波,小茶商。
新年刚过不久,就率百余人起事,听说如今已经攻进青城和彭山了,还把钱财都分给贫苦百姓。
“怎么,你以为我会拦着你?”
老者将满是缺口的锄头扛在肩上,说道:“我与你同去。”
“叔公,你……”
老者笑道:“你个年轻人都不怕死,我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还会怕吗?”
“左右不是个死,拉两个地主垫背也好啊。”
【然而当齐景公召他回朝之后,迎接他的并非褒奖,而是严厉的指责。
齐景公怒斥道:“我还以为你能治理东阿,现在却把那里搞得一团糟,寡人要狠狠治你的罪。”
晏子并未为自己辩解,而是从容回应:“臣治理不善,愿改弦更张,再治理东阿三年,如果三年后仍无起色,臣愿以死谢罪。”】
【景公勉强同意,晏子再次上路,开始了新一轮的治理尝试,回到东阿后晏子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一:放开后门。
二:容忍贿赂。
三:对权贵和豪强百般讨好。
四:减少对恶行的打击,任凭懒惰之人安逸无忧。
池塘中的鱼不再流向百姓,而是入了权贵之家。
赋税加重,搜刮的财富被用来孝敬景公左右的近臣。
结果第二年晏子赴朝向景公汇报,景公就一反常态,满脸笑容的迎上前说道:“做得好,你治理东阿果然有成绩。”
晏子听后却不卑不亢地说道:“大王有所不知,从前我治理东阿时,后门紧闭,权贵无法干涉,百姓得以温饱,但那时您却训斥于我。”
“如今我大开后门,尽力讨好您的左右,百姓苦不堪言,您却对我称赞有加。”
“可见臣的治理方法不合您的心意,臣愚昧无能愿辞官归乡,让位于贤。”
晏子连连叩首请求辞职齐,景公听后陷入沉思,最终起身亲自将晏子扶起安慰道:“东阿是你的东阿,寡人不再干涉,请你尽力而为。”】
【晏子并非未曾洞悉其中的玄机,他向齐景公讲起了仁政为何失败,苛政为何得宠的真实体会。
他说:“过去我堵住小路,关紧后门,贿赂无从进入,邪恶之人不满。”
“我奖励孝悌勤俭,惩罚偷盗坏人,懒惰之人不满。”
“我断案时不偏袒豪强,豪强不满。”
“您的近臣求我办事,合法的我会办,不合法的我拒绝他们,他们也不满。”
“邪民、懒民、豪强、权贵,您的近臣都不满。”
“邪民、懒民、豪强,三邪在外边说我的坏话。”
“您的左右和权贵,二谗在里边进我的谗言,三年内坏话就灌满了您的耳朵。”
晏子继续说道:“后来我改变了策略,不堵小路,不关后门,邪民欢喜。”
“不讲孝悌,不罚恶行,懒民欣慰。”
“断案偏向豪强,豪强称赞。”
“您的左右求事,我一概应允,他们感激涕零。”
“于是三邪在外替我美言,二谗在内为我请命,好话灌满了您的耳朵。”】
大唐,长安。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李世民望向埋头的魏征,随后看着李承乾说道:“这便是魏征每每讥讽朕,朕却为他加官进爵的原因啊。”
“高明,魏征教你的这段时间,如何?”
李承乾瘪着嘴,喃喃道:“不如何。”
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能扯出天大的道理。
还不能辩驳,一反驳他就开始从三皇五帝讲起,末了还补一句:陛下如何如何……。
李承乾望着魏征,小声的对李世民解释道:“在您这儿,他是个为国直言的忠臣。”
“可在我这儿,他就是以言邀名的奸臣。”
“他每每激怒我,或许都在等我暴怒之下打他一顿,这样他就可以在史书上留下比干一样的名声。”
李世民有些不悦:“高明!”
李渊一拍桌案:“你吼什么!”
“小孩子,学些圣贤道理,再读读史书就够了!”
“难道你小时候我有安排人天天骂你,美其名曰鞭策你吗?”
“还不是吃饱了就玩,爱学就学,不学就算了。”
“你不也成才了?”
“还什么天可汗、千古一帝、大唐开国君主!”
“呸。”
李渊啐了一口,接着骂道:“你小时候有一个魏征这样的师傅,你受得了?”
……
李世民被骂的没脾气了,轻声解释道:“我这不是正说明把高明当接班人对待吗?”
“把朕的心腹大臣,都安排给他做师傅。”
李渊人称太原小郎君,父母早亡,幼时颇受隋文帝与独孤皇后喜爱。
溜鸡斗狗打群架,偷看小寡妇洗澡,是样样都做过。
市井里混久了,也沾染了些风气。
“屁。”
“都是狗屁。”
“一个人成不成才,是看师傅够不够牛、够不够多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商纣王、秦二世、刘阿斗、杨广就应该是万古无一的圣君!”
“可现实呢?”
“身为皇帝,你或许比朕强!”
“但身为父亲,你不如朕!”
“比朕做的还差!”
都闹出玄武门之变……我还能比你也差?
可想想天幕所透露的未来,李世民一时无言。
魏征现任尚书左丞,只是偶尔给太子讲课,历史上要等到贞观七年才有一个正式的荣誉性质的名分,太子太师。
“校印古籍之事,繁多且杂,为太子讲课之事,还请陛下另择贤明。”
魏征是直,但不是傻,上首太子之言、太上皇之言,虽然几乎是在指着鼻子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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