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缘起何从催入梦,相定恩情别时乐(2/2)

“王?”

“若说人道之王,本君自然不是。这天下之道又非独有人道,西岐国立国之前本君便寻了此地准备潜修。此方天下之运道,十之八九归于本君采取。”

小道士只觉得这女子十分猖狂,瞪大眼珠道,“这阴司,门阀都归你管了不成?”

那女子却又摇摇头,“话于你知,你也似懂非懂。那便不如不知。你且要知晓这里本君想知之事,无所不知。本君离地仙不过一步之遥。但等候时机许久。我不与你争,非是不争。这句,你可懂得?”

这话绕得有些迷糊,但小道士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女子轻笑一声,“罢了。我是谁,是何身份。你知晓了便好。我来寻你,为得就是结缘。这缘分本该是他人的,你那师傅也该有许多年寿命,也被你夺了。本是求他们之事,自然落在你的头上。”

杨暮客听了此话正襟危坐,不敢多言语。这位是真的大能,所以立起耳朵认真听讲。

虚莲看见小道士的态度轻轻一笑,点头继续道,“你这一路,从懵懂到张狂,继而又晓得了体面。本该是好的,但修行时日尚短,错事太多。本君言说这些,就是告知你需愈加谨慎。仙界天庭知你,你上清门也非寰宇无敌,多少人等着你落进坑里丢些石头。你那师傅授而不教,你本是妖邪,又遇着两个妖邪作伴。它们告知你体面,亦是私以为体面。那至今真人如今成了,他本该点明你,但他不言,便由我来说。”

这话有些从小楼那也听过,杨暮客自然知晓。他明白这是那大君要交代事情了,坐正了身子,恭敬地问,“前辈有何需求,请与晚辈说明……”

虚莲笑得开怀,“一报还一报罢了……”

说话间,那房间流光四溢,展开成了舞台。那女修士站在台上,手持一节筚篥。轻轻吹响一段迷离哀歌。小道士站在包间里俯视着舞台。

仿佛有云雾拉扯,星光洒在波浪之上。

不知何时,小道士已经在台下仰望。

遥遥似有仙人轻叹,“吾修持净宗之学,六千寒暑有余。知而不得其解,三千年困顿。造西岐国以观人道,守得沙海茫茫,不知何处故乡。见其兴旺,见其癫狂。本君曾以为弃之方净,如今知其错,却悔之晚矣。净宗与道宗离心离德,世间可助我修行之法已少。

本君久候归元,寻一道助我脱离藩篱之法。如今此愿落于你头上。

你且记得,本君分神投入凡俗,受罹难,体生之苦,遂本神不亡。本君之神沉眠于此,你需竭力唤醒本君。天庭不许本君主神起身,无庙堂祭祀,无香火供养。本君唯有分神自醒,当本神同醒。

所以你要绕过天庭之法,绕过天道宗政法教之监察,点化本君。

若你忘了此事,那本君灵兽那翻江之龙定会起尸闹个声响,天官问责,你脱不得瓜葛。”

小道士看着台上的女子背后冰凉,这老妪真是强人所难。几句话扯出了一张弥天大网,他这小修士如何担得起?那龙尸又如何跟他有了瓜葛?就因为江面上用法相看了一眼?

“我如何点化?又如何绕过那天庭之察?”

“你于某日终究会重回此地,缘结其果。不要问本君,本君亦是不知。”

“你到底是何目的,你言说点明我。又何故云里雾里……”

嗤笑声回荡在海面之上。

那舞台越飘越高,风浪溅起。小道士脚下一空,噗通一声落进了大海之中。激流涡旋,纵有千般智慧解脱不得。

杨暮客心惊不已,他不敢动,小楼当初丢他入水的话犹在耳畔。但这泥巴胎若在这水窝子里卷上一会儿,那尸身便就毁了。

“你若是定了心,这水如何能搅动你那大士造就的法身?”

听了这话,杨暮客赶紧蜷缩成婴儿状,手里扣着一个坤字诀至于肚脐之上。整个人仿佛一块石头沉入了海底。

心火焦灼烧裂的皮肤也渐渐被水波抚平。

“你道家功夫讲得涵养,何以为涵养?当若这海,不入底不知其深浅。其浪涛涛却击不溃那岸边之崖石。但若长久,那崖石定因其浪而塑其形。所以这一路万不要急。

求人心当缓,知冷暖之意。求道心应稳,明善恶之别。

本君有求于你,自有报与你。

你知行事谨慎小心,却不懂个中规矩。不多时,自有天书送到,路上需细细品读,莫做鲁莽之事。”

一番话说完,杨暮客懵懂中失去了知觉。

那净宗修士却依旧还有话言说,“你这鬼王,仿若天生地养一般。本以为是我于此方土地孕育的灵性。若你入了我净宗门下,这西岐国妖邪遍地,边境不宁。大有你成就德行之所。但你偏偏入了那归元法眼,成了上清修士。我自是收拢妖邪,如此给了你启程之便,却也让你失了斩妖之功。且去吧,出了这海。自然不会是一片靖宁,你当知本君与你之好。也请你日后报之……”

风平而浪静,大梦却无觉。

有女子吟。

日出于玄兮,东采水弄桑。

呵,去矣,去矣。

织机锵锵,开窗歌唱,

炭火暗暗,子未归乡。

母忧怛怛,织机锵锵。

大海船戏园子二楼雅间小楼轻轻嘬着清茶,楼下伶人咿咿呀呀唱着春暖花开。海上吹着的寒风。

空拍之晌,多金妇人喝彩。

抱膝沉睡的杨暮客轻轻睁开眼,发觉自己仿佛婴儿状。然后他抬头看了看矮桌对面听曲儿的小楼师兄。恍然自己一直都在梦中。

“饿了么?你这惫懒货,睡着了便叫不醒。那门外送餐的婢子都候了许久了。”

“咳……姐姐吃了吗?”

“本姑娘还能饿着?我见你不醒早就用餐过了。”

“额,嘿嘿……这一路太累了。也不知怎地倒头便睡到现在。”

哼。小楼拍了拍矮桌旁的响铃。

一个丰满的嬷嬷走了进来,杨暮客卧在榻上余光一瞥。一瞬后颈皮被一只无形大手捏成一把。

那梦里的嬷嬷竟然真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