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幽灵列车(七)(1/2)

事情发生在她从机仆安息所离开的十六天后。

法蒂玛并不愿意知道时间过了几天,事实上,自从她被神皇的教堂拒绝后,她不愿意知道任何事,她似乎就打算这么在巢都里浑浑噩噩下去。救赎遥不可及,但她至少还可以赎罪。法蒂玛记得以前她听类似的话,大约在十二年前,那时候她还是个见习修女,奥菲利亚把她们组织起来,去到圣矛大教堂的底层观看处刑仪式,并不是火刑、枪决或者斩首,而是更严重的刑罚——赎罪机甲。当时的犯人是一个约莫三十五岁的凡人男性,据说来自隔壁星球的戈兰达瑞斯。而他的罪名则是涉嫌煽动叛乱与散播谣言。他显然没有放弃,当修女们将他的手脚束缚,用电缆刺入他的脊椎时,他依然放声尖叫。

“戈兰达瑞斯沦陷了!”他大吼道,“我说的是真的!叛徒占领了戈兰达瑞斯!”

没人相信,行刑的仆役将电缆刺入犯人的后颈,又从鼻腔深入大脑。尖叫停了下来,年幼的法蒂玛看着抽搐的犯人,声音颤抖。

“他会得到神皇的原谅吗?”法蒂玛问道。

“不。”奥菲利亚说,“他将用他那微不足道的余生为自己赎罪。”

“我不明白。”

“赎罪并非救赎。”奥菲利亚的话语如同寒冬般严酷,“救赎意味着你得到了神皇的宽恕,而赎罪只意味着你竭力洗清自己的灵魂。”

后来,法蒂玛明白了这二者的区别,战斗修女往往不需要救赎,但她们总是需要赎罪,赎罪机甲之上的罪人永世无法拯救自己的灵魂,但是修女们可以,感谢于持续不断的赎罪(通过鞭挞机仆殴打自己的背脊),她们的灵魂总是纯净的。

但那也是过去的事了,迥然间,法蒂玛意识到自己的灵魂甚至比十二年前那个被捆上赎罪机甲的男人都还要脏污。她不渴望救赎,但她至少还能为自己赎罪。用固执地苦难和“活着”本身作为对自己的惩罚。她不关心天气,不关心时间,不去思考荣誉、忠诚或者信仰。她只是活着,像一条狗一样活着,躲避着宵禁巡逻的执法官,用旧报纸包裹着自己睡觉。那报纸是她在中城区出入境管理中心的门口捡到的,M42.095年第7主母月第3日的报纸,头条上写着“海登·艾利斯邪教团伙落网,费伯格区法务部破获连环失踪案件”。为了维稳而生的谎言,巢都政府一年要撒八万个。她知道那失踪案件不可能被破获,恶魔还活着,无人与之相对。

她也不想关心日期,但日期在费伯格中城区无处不在:它在中城巢都政府悬挂的的投屏之上,在商业区大楼闪闪发光的霓虹灯上,在街角她一次次路过的电线杆和巴士舱壁上,就连她睡觉的小巷子里也有,阴湿的墙壁上,用抗洗涤剂的记号笔大大写着宣传信仰和纪念的话语:

M42.095.7.14

圣帕苏朗死去的第一千零四十二年。

D.M.

法蒂玛从不喜欢这些话,中巢和下巢的居民只是日复一日重复着这些纪念的言辞,不曾了解过其中的涵义。但是她理解,她学过高哥特语。D.M.是一句高哥特语的简写,DisManibius,致逝去的灵魂。她不喜欢这句话,圣人的灵魂从未逝去,他们一直侍立于王座之侧。

她也不喜欢躺在这句话下面的自己。

这一日是第十五日夜晚。巷子外的主干道上,钟楼用合成的声音向着整个费伯格中城区宣布下一天的来临,第十六号,万众瞩目。在这一天,高悬于圣莫瑞甘天空的主父之月迎来独属于它的满月。这也是休息日,除去法务部以外,就连整个政府部门都会在这一天停摆。它同样是祭祀日,过去的几年里,圣铃教堂会提前几个月为这一天准备,组织弥撒,开放圣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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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今年,法蒂玛想,她的大脑被苦涩占据,她在过去几个月一直在为这一天准备,但现在已经没什么机会了。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觉,步伐在外面的主干道来回,来来去去。法警的脚步,法蒂玛想,她需要小心一点。法警们今晚都窝着火,大约是只有他们明天还需要继续上班。她往深处缩了缩,兴奋剂成瘾的痛苦在她身体里潜伏,她开始盘算兴奋剂成瘾的日期,距离上一次发作过了三天,再上一次则是一周前,无一例外,她都忍了下来,下一次发作会是什么时候?会更快吗?或者更慢?

你总有一天会坚持不住的。她想,兴奋剂成瘾是一头发狂的格罗斯克兽,要么你倒下,要么它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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