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 狠角色(1/2)

一滩水。它躺在路中央的泥坑里,像聚拢的手掬着一角天空,捧着一抹绯红的朝霞,也画下飞鸟稍纵即逝的身影。

冒牌罗马人斯特凡诺艰难地蹲下来,他脱掉靴子想查看自己肿胀的脚踝,但他看到的却是一层惨白的皮肤,疼痛藏在这张皮囊下面。

“该死!”斯特凡诺咒骂道,拧紧了眉头。

这时,一张人脸从水坑里望着他,斯特凡诺不由得仔细审视这张陌生的脸:

这张皮囊还算英俊,一双宽阔的眉毛紧锁着,怒气还未从脸上完全褪去,只是太阳穴附近的红色胎记太过刺眼,犹如燃烧的火焰。

斯特凡诺久久注视水中的映像,对这张脸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好奇,他不明白这张脸代表的算不算自己。

夏绿凝是否喜欢这样的脸呢?猝不及防,他脑子里突然涌出这奇怪的念头,不由得吓了一跳。

想到美丽的夏绿凝,斯特凡诺心里莫名其妙地兴奋,这与对食物的兴趣迥然不同,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记得有天晚上,当他看到夏绿凝与一位年轻俊美的男子在一起时,竟怅然若失。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他不过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而已。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进斯特凡诺的耳朵,他抬起头,看到迎面而来的两个骑马的人。

前面的是个消瘦的男人,脸藏在兜帽里,宽大的白袍在风里飘扬;

紧随其后的年轻人令斯特凡诺眼前一亮,这不就是与夏绿凝幽会的美男子吗?

在这阳光明媚的四月的早晨,十八岁的明澈骑着一匹毛色油光发亮的黑色阿拉伯马,穿过埃拉城的街巷,他的青春犹如宝剑上闪烁的寒光,锋芒毕露且魅力难挡。

斯特凡诺放肆地紧紧盯着明澈,被完全迷住了。

明澈身穿白色锦缎华服,气质非凡,他那浓浓的剑眉下,细长的黑眼睛深邃迷人,眸子里射出凛冽的光芒。

斯特凡诺看着美男子从自己面前经过,不由得低头想看看水坑里的“自己”。

也许是上帝不忍心打击他的自尊心,他只看了到一滩被马蹄踩过的浑浊的污泥。

“那是一条狼。”走在前面的老公爵费代里戈神秘兮兮地说。

“何以见得?”明澈早已习惯了费代里戈的胡言乱语,当老头儿假扮管家欺骗他时,就已经失去了他的信任。

“你会看到的。”费代里戈一反常态,没有暴跳如雷。

自从踏进埃拉城,他就紧绷着脸,身体也变得僵硬,马儿驼着他犹如驮着一座雕像。

只有他那双狡黠的小眼睛滴溜溜转动,时刻保持着警惕,好像脚下的大地随时会塌陷,又好似街头来来往往的都是对他虎视眈眈的野兽。

“既然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你难道不想当众揭开他的真实面目?”明澈对费代里戈的反常举动有些奇怪。

“还没到时候。”费代里戈嘀咕着,身体直挺挺地僵坐在马上,看得出他很紧张。

明澈端坐在马背上,不再说话。

此时此刻,走在这陌生的街头,明澈的内心深处却翻涌着甜蜜的柔情和难以遏制的激动,脑海里不时闪现夏绿凝美丽动人的倩影,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一想到夏绿凝小鸟依人的可爱模样,明澈的心陶醉了,一抹微笑悄然悬挂在他的嘴角。

在这不平静的早晨,克里斯托弗大主教还未睡醒就被人请到了老医生马泽奥家。

映入眼帘的惨状令大主教吃了一惊:“上帝啊!”他连忙闭上眼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屋子里很凌乱,看得出遭遇过歹徒的洗劫,地板上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还扔着几件被血浆过的破衣服。

可怜的马泽奥医生倒在血泊里,他的头颅和身子分了家:脑袋孤零零地滚落在地板一边,惊恐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身体朝下倒扣着。屋里的血一直蔓延到门口。

马泽奥的老婆由于惊恐过度,已昏厥过去,老太太是被邻居从郊区叫来的。

马泽奥的儿子呆站在屋子中央,嘴唇不住地哆嗦,他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一条脏兮兮的狗摇着尾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把它的血脚印弄的到处都是。

一会儿工夫,通往医生家的泥泞小路被踩得面目全非,完全抹去了昨晚罪犯留下的痕迹,这都归功于闻讯赶来的热心肠的街坊四邻。

一大堆人围在马泽奥医生家门口,大伙儿无一不面露惧色,人群里不时发出低声的议论。

“撒旦,这么多血,马泽奥老头的血肯定流干啦!”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满脸惊骇地说。

“你们昨晚听到动静了吗?我老婆说,她夜里听到魔鬼的嚎叫,声音可怕极了,吓得她赶紧把脑袋藏进被窝!”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边咳嗽边絮叨。

“没错,我敢保证,绝对是撒旦干的。我听到锯子拉扯的声音了,那一定是恶鬼在锯马泽奥的脖子,这老东西干的坏事太多了,魔鬼索命来啦!”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把握十足地说道,旁边听的人不禁毛骨悚然。

“我的上帝啊!那一定非常疼吧!”人群里有个姑娘忍不住叫道。

“可不是嘛!绝对比刽子手巴洛那一斧头疼多了!”一个瘦小的老头煞有介事地说,“这样看来,屠夫巴洛的斧头算是温和的啦!”

“嘘!别说话啦!大主教在问话呢!”

的确,克里斯托弗大主教正在询问一位穿粗布短衣的红脸膛的男子。

这名男子是马泽奥医生的邻居,恰好昨天来找过医生,当时有人被教堂附近倒塌的墙压了,伤势严重,他和几个热心人把伤者抬进了马泽奥医生家里。

据红脸膛的男子回忆,他们把伤者抬进来时,马泽奥医生正在给人做手术,他吩咐大家放下病人就离开。

“抬来的受伤者是谁?”克里斯托弗大主教问,“也许他能告诉我们点什么。”

“没人认识他,不过我记得他的模样,是个胡子拉碴的老头儿,左腿被压断了,一直昏迷不醒。”红脸膛说。

“腿被压断了,应该无法离开这间屋子,除非……有人来过?”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皱了皱眉,“得赶紧查一查,尽快找到受伤的人。”

“撒旦来过!”门口那位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开口了,她严肃地冲着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大声说,

“受伤的人早被魔鬼吞掉啦!这是算计好的,要不怎么偏偏他被砸伤了,还恰好被送到马泽奥家里来啦?撒旦一招就干掉了他们两个!”

“你放屁!”马泽奥医生的儿子不干了,粗鲁地咒骂道。

“肃静!”克里斯托弗大主教面露愠色,他的目光停留在地板上。

屋子里到处是那条狗的血脚印,刺鼻的血腥味令人难以忍受。就在这时,

“哐啷”一声,灶台上的锅被打翻在地,肇事的狗叼起一块肉骨头就往外跑。

马泽奥的儿子骂着自家的狗,一边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锅。当他看到散落在地的肉骨头,不禁疑惑起来,嘴里低声嘀咕着。

“见鬼!我们家老头儿从不吃肉,锅里的骨头是怎么回事?”马泽奥的儿子起了疑心,不免细心看了看,锅里沾着血,还散落着些褐色的毫毛。

看到这些,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狐疑的眼神望了望门外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心慌了。

“莫非真如那老太婆说的,魔鬼来过啦?否则怎么解释锅里这些沾血带毛的肉骨头?”马泽奥的儿子暗自思忖。

“有什么不对吗?”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看出马泽奥的儿子神色不对。

“哦,没什么。”马泽奥的儿子慌里慌张地避开大主教询问的目光,跑出去寻找他的狗了。

太阳爬上了玛利亚大教堂的楼顶,金色的阳光如同细密的金粉涂抹了暖融融的大街小巷,整座城市笼罩在梦幻般的色彩里。

然而,“老好人”旅馆的老板彼得罗此时的内心正经历着严冬的摧残。

随着旅馆生意越来越惨淡,一家人的生活也跟着愈发窘迫,连填饱肚子也成了问题,而昨晚狼人的再次出现给他致命的一击。

有谁愿意住进一家被狼人盯上的旅馆呢?女招待莫妮卡无论如何也要辞职,她说自己宁可干纺织女工,也不想被狼啃掉脸蛋儿。

这狠心的姑娘就此抛弃了相依为命的旅馆,忙不迭地跟着自己的相好跑了。

彼得罗意识到,这一次不只是生意的问题,家人的性命也受到了威胁,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来找克里斯托弗大主教汇报此事,他还带着自己的大儿子杰里,这孩子坚持说昨晚看见了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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