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女大不中留(1/2)

却说那尤三姐自打上回见了陈斯远一遭,过几日又听老仆提起隔壁邢家有少年郎登门,登时便上了心。

这些时日除却随着尤老安人、尤二姐往宁国府去帮衬,余下光景竟沉下心来,只每日打发丫鬟观望邢家门第,就盼着陈斯远再次登门。

可巧这日丫鬟来报,说果然有骑着高头大马的俊俏书生去了邢家,尤三姐顿时喜不自胜。思来想去,忽而眼珠一转,也顾不得这会子眼看入冬合不合时宜,径直寻了纸鸢挂在墙头,又让小丫鬟偷偷开了门缝往外观量。

待瞥见陈斯远从邢家出来,小丫鬟知会一声儿,尤三姐紧忙踩着梯子上了墙头,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眼看尤三姐粉面含春、目光盈水、内有秋波流转,饶是这会子陈斯远心如止水,也难免心下一荡。

此身本就是少年,又哪里拒绝得了嫽俏女子满含情意的倾慕?

尤其那尤三姐虽只十四、五年纪,却难掩天生美人胚子,只观量一眼便知来日必是个尤物。

因是陈斯远一勒缰绳,朝着墙头的俏脸拱手笑道:“原来是三姐儿。”

尤三姐咯咯笑道:“陈家哥哥这是又来探亲?”说着娇嗔道:“上回分明说好了得空要来寻我,偏左等右等,陈家哥哥每每过我家而不入……莫非上回都是哄我的?”

陈斯远哈哈笑道:“实在是近来杂务缠身,待宁府事了,我必来拜访尤老安人。”

尤三姐撇嘴道:“陈家哥哥又来哄人。我看择日不如撞日,陈家哥哥何不近来饮一盏茶?”

陈斯远一探手:“两手空空哪里敢登门造访?只怕尤老安人会说我不知礼数。”

尤三姐笑道:“妈妈与二姐去宁国府了,如今家中只我自个儿。”

“这……”

按此时礼法,待字闺中的女子不好见外男。

那尤三姐自是知晓,见陈斯远沉吟不语,便说道:“小妹仰慕陈家哥哥诗才,这几日也照猫画虎胡乱填了一首,还望陈家哥哥指点一二。哦,我如今还不曾及笄,算不得待字闺中。再者,我家本就是小门小户,可没那般多繁复规矩。”

话都这般说了,陈斯远干脆应下,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与三姐儿讨一杯茶水喝。”

尤三姐雀跃不已,喜道:“陈家哥哥稍待!”

俏脸掩于墙头,须臾院门打开,尤三姐竟自个儿迎在了门前。

陈斯远翻身下马,牵马到得近前,自有门子接了缰绳,陈斯远则正儿八经与尤三姐见了礼。

三姐儿回了礼笑道:“前几日妈妈才得了一些女儿茶,我吃着极好,过会子也请陈家哥哥尝尝。”

“好。”

说话间陈斯远随着尤三姐进得内中。转过影壁到得垂花门前,又自一旁上了抄手游廊。

那尤三姐前头引路,不时还回首观量一眼,虽遮掩了半张脸却难掩笑意,惹得丫鬟一个劲儿给尤三姐使眼色,偏生尤三姐好似没瞧见一般,依旧我行我素。

须臾到得厅堂里,尤三姐热络招呼陈斯远落座,又亲手沏了那女儿茶,过了二遍水,这才端了一盏来放在陈斯远身旁。道:“陈家哥哥尝尝,这女儿茶头两遍色重、味浓,六、七遍后又太过寡淡,只中间这几泡才是色好、味也好。”

“多谢三姐儿,我尝尝看。”陈斯远呷了一口,旋即咂咂嘴道:“莫非放了陈皮?”

三姐儿顿时眯眼笑道:“陈家哥哥一尝就尝了出来。我以为女儿茶回甘太重,便自己掺了些陈皮进去。上回妈妈、二姐都不曾尝出来呢,还是陈家哥哥厉害。”

“三姐儿好心思。”陈斯远随口赞道。

尤三姐却不曾回身落座,好似丫鬟一般杵在陈斯远身前,嗔道:“说来也是拐着弯的亲戚,这一口一个‘三姐儿’的叫着,实在生分。咯咯,好似隔壁也有个三姐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叫旁人呢。陈家哥哥往后径直喊我‘三妹妹’也就是了。”

“三妹妹。”

陈斯远暗忖,你是三妹妹,那探春怎么办?

尤三姐一口应下,又道:“那我往后就叫你远哥哥。”

妖精啊!一声远哥哥叫得陈斯远心下略略酥麻。

此时那丫鬟再也看不下去,上前捅了捅尤三姐,道:“姑娘啊——”

尤三姐纳罕着眨眨眼,旋即合掌醒悟:“是了,险些忘了那诗文。”

说话间风风火火进了梢间里,须臾回转,手中多了一篇诗稿来。到得陈斯远近前,忽而又羞涩起来道:“写得不好,远哥哥可莫要笑我。”

陈斯远道:“诗词不过抒发胸臆,只要不是无病呻吟,怎么写都好……额……”

低头观量一眼,便见其上写着:一世相倾为一人,杨柳秋千春深。凭栏阁楼是一眼,许定终身。牡丹琼花东郊,莺啼燕舞林荫。小桥流水影双宿,笑归同门。

这一阙画堂春分明是闺中情诗啊!

再抬眼,便见尤三姐兀自定在自个儿身前,一双眸子恨不得滴出水来。

刻下怕是陈斯远只消含混提上一嘴,夜里那尤三姐就能提了包袱与其私奔。

陈斯远自认算不得良善之辈,可也干不出坑一个‘满眼都是自个儿’的姑娘家。心下不由得暗忖,尤三姐往后如何是往后的事儿,如今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儿家。

便是那些胆大妄为也都是因着自个儿……

罢了,还是先行含混过去吧,若来日有了转机再说旁的。

拿定心思,陈斯远正色道:“三妹妹这画堂春虽有失工整,却瑕不掩瑜。尤其这一句‘小桥流水影双宿,笑归同门’,写得极好。只是略欠留白。”顿了顿,又道:“秦观也有一阙画堂春:东风吹柳日初长,雨余芳草斜阳。杏花零落燕泥香,睡损红妆。宝篆烟销龙凤,画屏云锁潇湘。夜寒微透薄罗裳,无限思量。

三妹妹且看,此一阙句句不提情,偏句句不离情……三妹妹?”

“啊?”尤三姐一直痴痴瞧着,听得陈斯远提声呼唤,这才醒过神来,忙道:“原是这般。我不过是略略识了几个字,如今就学着作诗,的确是贻笑大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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