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5-0. 晨昏交错之刻(1/2)

◇圣尤斯塔基奥区地下◇

“这就是‘它’苏醒的模样?”

Assassin的裙摆飘然拂过地面,在阿基米德背后几步的位置驻足,她抬眼看向头顶上方空荡荡的穹顶。球形的、比起周遭显著更加黑暗的一处影子,正如片刻前在天际一角的墟眼那样,幽幽地吸收着光芒。

“先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实验而已。”

“可是它看起来也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在性质上而言,它也还只是一个‘婴儿’而已吧?”

“你会看到的。”伸手握住祈祷桌上端正地放在两座烛台之间的十字架,阿基米德仔细地打量着,“我们的那些东方朋友们怎么样?他们对你百依百顺,还是畏惧厌恶?”

——十字架上描着的金粉剥落了大半,从痕迹来看,大约过去的主人曾日以继夜地握着它祈祷吧。

祈祷也算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案吧。他转动着那柄十字架,眯着眼思索着。对于陷入死局的问题,既然付出无论多少代价都无法解决,还不如静等更形而上的力量降下裁断。合理且契合他对绝大多数智慧有限的生命个体的理解——他将十字架置回桌面。

“你应该能想象他们的模样。陶陶然沉醉于许愿机的可能性,却又对脱出家族掌控的那个女孩感到万分不安。”Assassin的神情难掩厌恶,“不断地用各种方式,或是直接或是旁敲侧击地质问,我们为何许多次放过那女孩,没有借机将她铲除。”

人们往往会借以关爱、呵护的名义对后继者抱以不切实际的期待,这大约是从纪元开始前的时代就难以摒弃的恶习。他了然于胸,转头去看Assassin,“你对于这种情形应当很熟悉了吧,Assassin?英格兰的王庭过去难道不是同样愚不可及吗?”

“当然,就和为你塑成这副躯体的科尔内利乌斯们一样,不是吗?”Assassin以厌倦的语气相对,重新戴上面具。“这具新的身体使用起来如何?你看起来与先前鸠占鹊巢的那个冒名顶替者差别并不很大。”

她自顾自地消失了。阿基米德依旧驻留在祈祷桌前,沉吟不语。

——当然不会有太大差别。曾经占据躯体的,不过是已经逐渐丧失知性的亡魂,在借以躯体仍然载有的信息,来模仿原主的举止而已。

换句话说,他们在模仿着“重获新生的阿基米德”的举动。而早已沉眠于虚无之中的“科尔内利乌斯”的意识,只不过是其中编织的些微杂质。

他观测一切,随即又现身掌控一切,而为他献上这具身躯的科尔内利乌斯一族,身归不存在的乌有之乡。

——而他将很期待冠以“虞”的姓氏的另一族,有着相似的贪婪的一族,在其后献上的演出。无论是走上相同的道路,还是迥然不同的另一种可能,他都将欣然观赏。

◇A.D.2004,梵蒂冈◇

VeniCreatorSpiritus,(恳请造物圣灵,)

Mentestuorumvisita,(降临我们身边)

Implesupernagratia,(以你圣宠神恩,)

Quaetucreastipectora.(充满你所造者之心。)

十指交叉,摆出虔诚的姿势——即使学得并不那么像,也至少不会在一干善男信女之中显得特立独行。

男人低垂的视线拉长了焦距,一直落到正依次点亮一盏盏烛火的红衣主教的手上。

强化过的视觉,轻易地赋予了他看清细节的能力:无论是布满皱褶的皮肤,斑驳的色素沉淀,还是已经脆弱剥落的指甲,都在视觉中一览无余。

对于男人而言这是非常新奇的体验,因为“视觉”本是在他过往的生活中绕开了观测、直接到达信息本质的过程;即使已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生活了一段时间,他仍然不敢断言自己已经对此适应。

其实,如果再伸长一些这意识的触角,他甚至可以看清皮肤以下的,衰老而逐渐失去弹性的血管、其中缓慢流动着的液体、甚至是液体中的每一种组分。但他已经可以意识到这种进一步观测的不必要性——至少在今日是不必要的。

旋律仍然带着语义模糊的歌声一同回响,他想起今日是被赋予了特别意义的日子。圣诞节——哪一位圣者?如何诞生?节典又有何意义?

须知每一个名词,都因漫长时间中的传承变化,而带给他远超寥寥几个字本义的疑问。学习、解明、领会——这也是他,由撒·科尔内利乌斯不断踏足陌生地点的意义。诞生于一个在理论一道上行进过远、而在体验一道上却乏善可陈的家族,这真是没有办法的事。

“科尔内利乌斯,你们似乎走了不能回头的一步啊。”

这是相处有些时日了的那名英灵曾经对他指出的,被冠上了科尔内利乌斯姓氏的每一人都了解、却无法宣之于口的事实。

“你们的姓氏当然很尊贵——至少在你们当权的年代,曾经是这样的。现在的人类或许也还没有完全忘记你们这个姓氏的源流。那么,你们是想要回到你们当权的时代吗?假如是这样,抛弃肉体、化为仅有精神意识存在的生命,即使会因此得到更长的寿命,难道不会有任何不便吗?”

“——你们,甚至不能行走在常世之中吧?”

诚然如此。在由撒·科尔内利乌斯得到一个暂时的肉身之前,他们已然定居于被后人命名为“万神殿”的建筑之中很久。

或许这样的陈述也是错误的。事实上,他们并非真正居住在那里——万神殿中每个日夜都经久不息的旅客人流足以证明这一点。人类所无法企及的、并非常世之中的无形的居屋,才是他们的栖身之所。

换句话说,就是世界的罅隙那样的地方。若非阿基米德这般特殊的身份——“英灵”,原本,这是真实存在的躯体极难进入的界域。

难以进入也同等地意味着难以离开。他因此十分珍惜得以行走世间、观赏物景的机会。然而……

“科尔内利乌斯,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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