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4-25. 天体运转之刻-其之一(2/2)

冲破了表皮、肌理,乃至撕扯到了心脏——即使是霎时感受到躯体的循环被突兀打断的异常感,脏器破裂的疼痛冲上意识,他竟也没有感受到巨大的冲击感。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我理解了,那么——”

在球体的另一边,体若筛糠的士兵们看到的景象,与想象中大相径庭。

阿基米德竟然还笑了一笑,仿佛真的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对人类史这层‘织物’而言或许也是一样……轻微的破损仅仅是扰动,也许还需要……”

又是重重一击——这一次,是一柄罗马剑以更加难以捕捉的速度飞来,甚至还没来得及留下闪光便破体而出。

“……库咕!”

重重地呕出一口血,阿基米德吃力地低头去看胸口的创口,却只能动弹不得地向后倚靠着。

罗马剑已死死地将他钉在了那球体上。这番,他才终于露出了可说是吃惊的神色。

“虽然很遗憾不能与你共事,但你必须止步于此了。”

冷淡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响起,连一众士兵都面面相觑,直到纷纷面露惊慌地向队尾的一人施礼。

从体格上看来毫不起眼的一人,弹指间便已让粗笨的盔甲消隐无踪,变作了一身洁净无暇的托加,将阿基米德的衣饰映照得更是狼狈不堪。

“……马克卢斯。”

被称作马克卢斯的男人动了动手指,标枪便顺服地飞回了手中。

径直走到球体边,他眯起眼,抬头仔细打量着原先阿基米德观瞧了许久的位置。

“这是你对世界的构想?这便是你定础的模型吗?”

无力地保持着垂首的姿势,阿基米德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那只是一个幻想,很粗糙,将太多复杂的要素简化成了一条过于草率的公式。”

“譬如,”他艰难地将手伸了伸,径直指向了马克卢斯,“余已经发现了,你们便是这层覆盖着世界表层的薄薄织物中,最异质的那一缕丝线。”

“故而罗马并非余的死敌……锡拉库扎也未必是余的同道。余所寻求之物,无论是罗马还是锡拉库扎,任何一方战胜另一方时,都对余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明白了。”

马克卢斯低声说着,抬手将罗马剑“刷啦”一下从深深插入的球体中拔出。眼看着阿基米德慢慢地滑到地面上,一个冰水一般的笑慢慢浮上马克卢斯的脸。

“我明白了,”他又说了一次——这次语气更高亢了一些,“我曾经以为你制造的一应机械只是为了协助锡拉库扎赢得战争。我因此才一度让军团尽可能将你押解来,以为你也一样能助罗马一臂之力。”

血滴溅上了托加,马克卢斯凝视着那有些刺眼的一片,抚了抚标枪的雪光闪亮的尖端,居高临下地看着仰躺在地面没了气息的男人。

“事实总是与我们想象的模样大相径庭啊,阿基米德。”

◇◇

阿基米德的眼神停留在Lancer的枪头之上,没有言语,也面无表情。

但是,一种炽烈的情绪确实由衷升上了心头。

——愤怒。

这就是这种情绪的实质。

仔细算来,这是从生前起延续至此刻的、不曾熄灭的火焰。

是目睹无数无价值之物的延续、有价值之物却破灭消散的这种“不合理”导致的,合乎情理的愤怒。

也是因此衍生的,对于这种不合理视而不见、不曾加以纠正,却仍然繁衍至今的人类的愤怒。

“这样啊,你也是选择了他的武器、他的道路……”

他慢慢地说着,露出顿悟的神色来。

“老夫只是一介武人。”

Lancer干脆利落地这样回应,双手微微用力一握。中国式样的铁枪凌空飞起,一层外观便如同松脱的织锦般剥落、流下。

原先的六合大枪,在短短的瞬间里变了一番模样。当重新落回Lancer手中时,已经变作了一柄罗马式样的标枪。

完全没有显得不适应的模样,Lancer以一臂稳稳挺着标枪,直直指向了空着手站在面前的男人。

“关于阁下愿景、目的、所思所想,那样的东西,是老夫不在意、也绝不会去关心的。”

“老夫在此处,唯有最简单的一宗差事。比任何人的都更简单、更纯粹。”

Lancer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在阿基米德看来熟悉到反胃的、冰水一般的笑,“唯有拒敌于此,让御主得以存活、得以胜利。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