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4-. 结绳编年回廊-其之四(1/2)

◇第四幕,第737130号岔路口◇

“走到尽头的世界”。

这字眼不合时宜地出现在相雅重新变得清晰的意识中。撩拨着丛生的火焰,相雅百无聊赖地张望着四下,尝试推测出眼下自己正身处何方;或者说,Caster的哪一段记忆。

片刻前的中断意识和随之变换的环境,似乎在提醒着自己,魔眼制造的幻觉也并不坚固稳定。每一次剧烈的变故也许都在削弱魔眼的影响。那么倘若刻意诱发这种动荡呢?她眨了眨眼。

——火焰、举目看去一望无边的火焰。被焚烧得令人几乎无法喘息的原野之上的空气,如同灼热的龙息,令人举步维艰。高悬于天空一角的血月,大而圆满得不真实。

相雅竭力呼吸着,转头去看另一侧杳杳露出轮廓的建筑群。试图强化视野的魔术也不起作用。“像是被在线游戏禁止了插件”,她被这莫名其妙的联想逗乐了,认命地抬眼看去。

隔着连视线都蒙住的烟尘,她总算努力辨认出了角楼的脊线。四角屋檐下微微摆动着的铃铛的轻微声音,也被猎猎的风裹着送到她耳边。

“是Caster生前的时代……吗?”

原本非常确定。但不明来源的异样感始终挥之不去,连带着自言自语的尾音都被拖动着上扬。

凭着本能去搜索异样感的来源——眯着眼,相雅终于看清了角楼后模模糊糊的那团巨大的影子。

——是树吗?毫无疑问是的。参天巨木立在了城楼的后方……不,更确切地说,像是从城墙的缝隙间突兀地升起,再从角楼的门窗中钻出。令人都难以想象建筑内的原本结构已经被破坏到了什么地步。

虽然远远的一眼不足以确认,但也可以想见树木根系紧紧缠绕着门廊和柱石、根须还深深扎入地底,钻得四处都是的模样。

“这么高大的树……被现代植物学家见到的话,会改写生物史的吧。”

带着事不关己的情绪嘀咕了一声,她皱着眉,盯着挂满枝头的艳丽花朵陷入沉思。

有些眼熟——想起了片刻前见到的,在罗马的现实中短暂地拔地而起的树冠。悬满了枝头的并非花朵,而是色彩相近的果实。

树木、灾变、涌动的兽潮。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事态关联的轮廓,在转身见到Caster熟悉的身影时,吸了口气。

◇◇

“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的异物感,已经是一种不算陌生的感受了。要追溯起来,似乎在Assassin的意识迷宫中突围时,自己已经适应了这种感觉。

——毕竟Assassin只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敌对者,即使是偷窥隐私,也毫无心理负担……换言之,眼下面对Caster的记忆,就全然不是那回事了。相雅揉了揉脸颊,竭力让自己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认真地估量起了眼下的形势。

“冷静冷静。既然大眼珠子费劲搜罗来了,那这段记忆要不然就是对它很有价值……要不然就是对我很有价值。”

自言自语的话音还未落,几乎是凭空出现的两团异物便以无法想象的速度跃动到了Caster的身前。一声“小心”下意识地要冲口而出,结果却是Caster的剑尖已经一闪、从异物中破体而出。

半透明的水痕泼洒过来,相雅狼狈地避过。反应过来自己的“旁观视角”下这种闪避实在是多此一举时,Caster身周的兽潮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还不够。它们根本就是在源源不断地繁殖出来!”

远处的另一个面生的白袍青年像在压抑着什么,低声咆哮着,像是混杂了痛悔、仇恨、又有其它难以捉摸的情绪。相雅拧着眉看着近处的Caster,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然而Caster只是“唔”了一声,表情中有种机械的麻木感。

——只是毫无止歇地曲着手腕,以几乎可说是毫无慈悲意味的果断动作,一下一下地劈砍、蹴穿、击飞了面前一波波涌上的兽潮。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几乎令相雅感到陌生。

“该说是你的真正本性如此、故而我是从来没有了解过你,还是其它的原因呢……”

下意识地交叉着抱住肩膀,相雅咬着嘴唇低语。

“你觉得是基于哪一种原因呢?大小姐。”

冷静的男声,十分不合时宜地在身侧响起。

相雅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转过脸去。

“既然方才窥视我的回忆时已经没能做到非礼勿视,现在至少该晓得非礼勿言。”

“关于这件事,在下与您彼此彼此。”

相雅瞪了他一眼。Caster即刻摆出个投降的姿势。

“大小姐莫要生气——在下这就给你从头道来。”说着,还是禁不住沉沉地叹了口气。

相雅跟着Caster向前踱了两步。在几具已经毫无生气的怪异肢体前,Caster停下脚步,远眺着远处仍然在进行着似乎不会有尽头的战斗的、与自己别无二致的那个身影。

“大小姐,我们不妨从方才的话题开始。基于您家系传承的魔术的机理,在下想……您关于这种生物的了解,应该还不止于名字和性质。”

相雅低下头,不愿去看Caster的脸,直直瞪着这片回忆的领域中几乎宛如真实的地面。

地面钻出的一丛野草都已经被灼热的炎息焚烧成了焦枯的一束。无意识地用鞋尖碾了碾,相雅逼迫着自己开口。她一字一字说得很慢,语气却并不含糊。

“我想我是最近几代家人中,唯一完全了解它的秘密的人。”

相雅谨慎地没有接触那些肢体,远远地伸手比划着一截距离。

“胫骨、脊椎、以及仍然能勉强辨认出原本外形的颅骨。即使有轻微的变形,这也是从尺寸和清晰的人类特征中看到的事实。‘困敦’是从将人类变转而生的生物,甚至在不同古代文明的探索中,可能都有与之类同的邪恶发明吧。”

“那是以人的灵智作为原料的,纯粹的‘生命’——这意味着除了生存的目的,‘困敦’断无其他的功能。进食、生存、行进,在此处一切只是为了悬在罗马空中的那只魔眼的生存,仅此而已。我的先祖族人们称这种变化为‘嬗变’,但你知道……Caster,你知道的,那仅仅是矫饰。再多的修饰词,再美好的设想愿景,在可见范围内,被变转为‘困敦’的所有案例中,没有过关于哪怕一个生还个体的记叙。”

“没有人会愿意自己以这种方式存活下去,那是连虞家都没有采纳的一种可能性。我不知道这是如何被带到了罗马,被我们的敌手掌握,可这也不难猜想。”

“您比在下想象中接受和整理这些信息的速度,还要更快一些。”Caster用锐利、甚至有些严厉的眼光盯住相雅。

她苦笑一声。

“Caster,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放心,我没有那么做过。”

“是不能够,还是不愿?”

“我说过了,二者兼而有之。应该庆幸,现代社会不再允许我们那样的群体草菅人命了,”她短促而沉冷地笑了笑,“而我仅仅是显露出一丝不愿,远走家乡,就险些付出性命的代价。你应该还记得那些在最初的夜晚精准地袭击了我们的行僵。”

Caster露出微妙的神情。“在下原本以为那只是特别恶劣的术法把戏。”

“所有与生命相关的术法,当它们是冲着我们来的,你最好都当成是我的家人送来的厚礼。或者说,在发生了太多次令人失望的前尘往事之后,它不是也得是了……”相雅“噗嗤”地笑了,“也算是一种塔西佗陷阱吧。在这里格外的贴切,对不对?”

——仰头看向血红的天色。天空都几乎燃烧了起来,Caster微微闭上眼,回忆着妖星逐着幢幢鬼影而来的,森罗地狱般的图景。能感觉到相雅用力扯住了自己的袖子,死死地攥住而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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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轮到你了吧,Caster。该给我说明一下,为何你会了解过这种生物了。我了解的史料中,这种生物只活在如虞家人这样的巫觋们小规模的尝试豢养场所中。这本该是不载诸史册的阴暗面。”

Caster伸手遥遥一指城楼的方向。

“看见那棵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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