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4-13. 快犬运动场自由搏击-其之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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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步在光怪陆离的隧道中行进,举止仍然不见一丝仓促。仿佛他向来如此,从现世的一刻起就从未有过惶恐的心情。

在这片属于抹大拉的残存意识的、虚实难辨的空间中,连物理的规则都被还原得严谨完备。似是带入了记忆主人所认定的威严感,高逾百米——至少从透视角度而言是这样——的十字架矗立在地平线的那一头,其上投下的蒙昧的光彩散下一束界限分明的光来。

今人称之为丁达尔效应,他不带感情地回忆起来。

名字——定律。

名字——法则。

名字——效应。

他在大学中找到一席之地,在陈列了或新或老的各色书籍的古旧庙堂中逡巡,尝试找出一丝从他曾身处的时代延续至今的、一以贯之的,如同人类文明的脊梁的事物——继而他铩羽而归。

对规律的探求,是他曾经身处的时代中,所有向着远方的陆地、山脉、海岸线、乃至星辰举步探索的唯一意义。

目的曾经非常明确:为了将可以伸手触及的世界边缘向前推进到更远的地方,为了将那时的人类尚过于短暂、甚至来不及成长到有所作为的寿限推延,为了将文明的高度一步一步驱离愚昧。

因而在真正的智者中,无人会因命名而争斗,无人会为“先”与“后”的排序而决裂敌对,无人会任由个人的情绪凌驾于真理之上。

他深信着那一点——即使是对于将他毙命的利刃与兵士,他都毫不犹豫地摈弃了“怨恨”与“厌恶”之类的感情。他所需要继续奉行的信条与道路也不会变化,仅仅是行差踏错的士兵延缓了结果的到来。所有的情绪化的表达都是赘余而无用的。

——唯有方向性和目的性,是他应当追索的明确意义。

但是……看吧。天际的微红的光芒被冠以瑞利散射的名称;如同得到了实体一般、具有轮廓的光路在书籍中被规范为丁达尔效应的称呼;连散落在身周的水泊中的点点浮尘所展现的极为基础的自然现象,都被逆着智慧的方向而行的万物灵长,冠以他自己的名字。

还有更多的、无数的例子,似要向他极力证明,即使文明已臻他生前无法想象的境界,人类却似乎仍然被抑制在灵智未开的原始阶段。他为此啼笑皆非。

于是在阴沉的遐思间,他抵达终点,以不太情愿的情绪,抬头望向十字架上变得清晰的身影。一个倒悬着、血液都几乎已经流尽的模糊身影,显然所有属于生命的气息皆已消散。他知道这位首席圣人的名字,这是在披上便利的“红衣主教”的矫饰时便迅速摄入了的知识。

“真是巨大的浪费。”——至少对于少女抹大拉的那双魔眼而言如此,他沉着脸。

譬如圣伯多禄,譬如与那Rider御主同名的圣雅各,又譬如与Assassin的命运密切关联的圣托马斯莫尔……抹大拉的记忆中不乏这些圣人们的过往生死,如同每座教堂都有的花窗玻璃,将这些其实令他兴味索然的故事镌刻下来。

但,在匆匆一瞥他们的终末时,青年“格里高利”莫名地生出些微感慨来,就如那些被冠以了毫无意义的姓名的自然规律一样。

世人往往用神圣而形而上的意义,如同金丝作缕的名贵绒料一般,以掩饰那些沉重的故事背后嶙峋的事实:即使是被讴歌得最贵重的牺牲,在随之而来的背叛和私利面前,都被客观的选择贬低得无足轻重。

自欺欺人的举动,却让这无垢的女孩,被赝作的圣杯所选定的Archer的御主——抹大拉,如此信以为真,乃至在为数不多的珍贵记忆构成的这片残存的空间中,都将这作为信念,珍而重之地保存下来。

如是,恐怕这场圣杯战争的源头与终局,都将使之非常遗憾。青年在心里默默告罪。

过去的每一次牺牲背后,除却虚浮的名誉,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被损害的无法再被挽回,应当被换取的价值却凭空蒸发。如同快犬运动场中的那些愤世嫉俗的学者,此一次,换作他不无怨望地这样想。

因此他才要着手改变这一切,将这些无意义的牺牲的形成过程中,一次次推波助澜的要素厘清、剔除。恰如海上的领航者之于迷途的灵长类世界,他如此为自己辨明身份。

挥手将绕着十字架打转的、富有颗粒感的迷雾拨开,他注视着一层层朦胧的包裹物遮盖之下的模糊人影。

那是个披散着淡色长发的、呈现出婴儿在母胎中时的原始姿态的人形,蜷缩着四肢,给人以娇小而柔弱无力的,符合现实的印象。

他伸出手去。他的手背上并无鲜红的纹样,可这并不会成为任何阻碍。开口念诵富有魔力的经文——尽管他甚至并非一名平信徒——然而他乐于借助于这经文中蕴含的魔力,

“格里高利”这个胡诌的假名在此时显得无比贴切。他奉行着一如既往的宗教实用主义,乐于以一个教皇的名字自称,窃取他们的神秘,如同置身于一场华奢虚荣的威尼斯假面庆典。

“VeniCreatorSpiritus,(恳请造物圣灵,)”

人们往往会忘记,创造者通常也是审判者。这事实甚至无关宗教,无关人们所奉行的是哪一轮文明中诞生的理念。

“Mentestuorumvisita,(降临我们身边)”

他即为这带来对知性一视同仁的裁判的裁定者。他为自己披上了这样的衣袍。

“Implesupernagratia,(以你圣宠神恩,)”

面前的女孩方为沐浴这般神恩的信者。纵然春芳已歇,天寿不永,血脉也再无奔涌之日,暂时地令她的意志苏生却也并非无法实现的奇迹。这甚至并不需要“神”的工艺造物的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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