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的物语. 想从记忆中赶走的Couple Tokyo(1/2)

◇A.D.2006,日本·武藏野市◇

女人拎着购物篮在不算宽敞的连锁便利店中转悠。

炸鸡便当是晚间打折的一份300円的定价,合乎时宜和她的消费水准;“冈本”的价格真是夸张,可她不得不买——她已经狠吃了一次贪小便宜的亏;至于新上架的季节限定甜食,光是看了一眼价格就让她打消了念头。最后她又捎了两包柿种花生和三得利啤酒,在工读生的柜台结了帐,便慢悠悠地打道回府。

在吉祥寺桥下了站,她不由得甩了甩手,将两手提着的装满了沉沉的饮料的透明的塑料袋和只是装着便当的袋子调换了一次。灰白外墙的低矮建筑近在眼前,她加快了点速度,三步并做两步地追着前方的另一名年轻女子跑进楼中——还好赶上了,否则又得费劲自己打开一次大门。真希望大洋彼岸的美国的公寓都有不必自己开门的方便设施,她又开始沉醉地想入非非。

她径直无视了电梯,穿过走廊直接从消防楼梯上楼。根本不用指望这电梯会工作——连最冷的冬天里,暖气都尚能有一搭没一搭地消极怠工,电梯这种奢侈的设施根本不在施工队的优先列表上。她对自己居住的这所廉价公寓有着充分的认知。

这是位于武藏野市的月租公寓,无论是设施条件还是地理方位上,除却离西武新宿线的距离和抵达成蹊大学的交通便利度外,实在没有更多的优点了——除非把五万円一月的低廉房租也一同算上。但要论起性价比……她不快地哼了一声,费力地将已经有些磨花了的钥匙转了转。实在不敢用力,唯恐已经有些金属疲劳了的凸齿终于折断在锁孔里。

门链软塌塌地耷拉下来,她并未在意,径直进了屋。没有暖气的房间里冷清清的,即使有了一个一岁左右的婴孩也毫无任何改变。

通常的育婴室里有的软绵的陈设、多彩的配色是不会在这里找到的,甚至连富有营养的奶粉和辅食也罕有。只有在喝空后被放得四处都是的、没能被好好收拾的啤酒罐和零食袋子而已。

男婴那双瞳仁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从父亲那里遗传到的深紫色眼眸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让她容貌老去的罪魁祸首,前世冤家——一岁上下的男婴,甚少开口,连表情都少见。但她心知肚明,他已经能够听懂,无论是她还是他的语言……

……从那碍事的现代法律和社会约束说来,理论上,他们似乎该是他的父亲和母亲,有义务将他的生活成本和成长轨迹作为自己的要务来看待。

可她并不想做什么母亲,对这一角色毫无兴趣。她只想永远作为一个女人生活而已。

习惯性地忽略了幼子打量自己的眼神,甚至可以说是逃也似地离开了。

尽管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她却很难感受到血脉相连的感情,她将这归因于幼子那过于深沉的性情和时不时出现的异象。譬如,这公寓中的害虫可不少见,她和与自己姘居已久的男性更非什么卫生习惯良好的模范公民。

——但似乎从未在幼子身周见到过这些小生物的踪迹。而某种不祥而肃杀的气氛,似乎时时缠绕着他,如影随形。真不希望带着这拖油瓶同去美国,可若是没有这孩子,她又如何开口……

真是轻一点重一点都不得行。

略多走了两步,她转进了狭小的浴室。模糊的镜面上溅满了牙膏沫,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没什么心思收拾,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把镜面模糊下来。

“这样也好,”她愁闷地用胳膊支着水池,细细打量自己的眼角。

这样就看不到生产以后的一年里蔓生的细纹了。这是咽了回去没说出口的话。

与门外的沙发上坐着的男婴有着相同色泽的褐发,一如既往天然地带着点微卷,但似乎也没有以往那么富有光泽了。她叹了口气,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粉盒,重新往细纹丛生的面容上敷粉。被细细的粉末遮盖了的面容重新变得娇媚起来,是大和抚子一般端美的五官,只要不去窥探她的内心的话。但她对自己有些枯暗的、长久没能去熨烫打理的头发却没了主意。

明明她也还只有20岁而已……

门链被再次取下的声音传来,她仓促地把粉盒塞进抽屉,出去迎接。有着沙漠风情的深邃五官的、高大的金发男人正弯着腰在门口脱去军靴,再一脚踩着一只塑料拖鞋,挪着步子进屋——这只考虑了上世纪的日本人体型的公寓属实窄小了些,好在层高至少是正常的。

“回来啦?今天比平时更晚了些呢。”女人攒出一脸娇妩的神情,期待地看着他。

男人大喇喇地单手把迷彩纹路的帽子摘下了,又把汗湿了的同色的外衣直接扔到了地上,笑嘻嘻地从口袋里翻出个系了丝带的精致纸盒:“给我的秋村小姐和雅各小先生买这个费了点时间。是你想吃的酒心巧克力吗,女士?”

“哇!”她惊呼一声接过,满脸幸福得要昏死过去的神情,“你真的带了我前两天和你说的……呀。”装作不经意地摇了摇手中的盒子,并未听见想象中的带着硕大宝石环状金属物件的碰撞声,虽然极力掩饰,她的小脸还是微微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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