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九章 新坟上的花环(2/2)
这童尸丝毫没有腐臭,想是新死不久的,也许是昨夜刚刚死去的也不定。孩童的头颅无影无踪,脖颈处流出的鲜血将周围的泥土都染红了,从脖颈整齐的断面可以判断,孩童的头并不是被黄狗撕掉的,而是人为切掉的。
陈达先生沉吟良久,面色凝重地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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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报官吧!”
华立中看着陈达先生,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然而随即便暗淡下来,用干涩的嗓音挤出一句:
“先生,不必报官了,就算报官了也没用。”
“为什么?”
“因为这是村里的习俗。”
潘光旦先生举起手杖在地上狠狠杵了一下:
“习俗?把孩子的头割了,还在街头弃尸,这算什么魔鬼习俗?”
潘光旦先生是性情中人,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在胡承荫的意料之中,然而华立中却十分镇定,像是在着什么无关痛痒的事:
“在我们这儿,所有未成年便死亡的孩童都被称作‘鬼胎’,村民们认为鬼胎会作恶,生了鬼胎的父母再生孩子,鬼胎会让后生的孩子也早早夭折。为了保住后生的孩子,他们就想出了砍头的法子,孩子夭折之后,父母会将孩子的头砍掉,将尸身用草席裹起架在树干上任身体逐渐风干,这样‘鬼胎’便无法再投胎,也不能再害人了,后生的孩子也就能长大成人了。这个孩子应该是从树上掉了下来,被野狗叼到这里的。”
潘光旦怒不可遏,他大吼一声,大力把拐杖摔在地上:
“愚昧!愚昧至极!年纪夭折已经够可怜了,还要被砍头,这样身首异处地曝尸荒野,被野狗啃食血肉?为人父母,怎么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胡承荫盯着那孩童残缺不全的身体,他不自觉地紧闭双眼,握紧双拳,狠狠地用指甲抠着掌心。过了一会儿,胡承荫缓缓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开了口:
“先生,我想把这孩子埋了。”
华立中深深地看了胡承荫一眼。
大家纷纷表示同意,可苦于没有工具,华立中转身拔脚就跑,身后留下一句:
“我去村里拿,请等我一下。”
华立中完这句话拔脚就跑,没多少功夫便一手抓着一把铁锨跑了回来。
胡承荫在路旁田间选了一颗挺拔的柏树,接着便和华立中一铲一铲地挖了起来,随着沙土越堆越高,那些锋利的记忆再一次浮现在脑海,再一次刺痛了他。曾经的一切都是那么历历在目,一点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冲淡。
孩子的身体并不需要很大的地方,不一会儿功夫,胡承荫和华立中两人便在一棵树下挖了一个深坑,胡承荫脱下外衣包裹住那残破的躯体,接着将之抱起放入坑郑
一锹,又一锹,泥土不断落下,盖在那匆匆来到人世又匆匆离去的的人儿身上。大家围成一圈,默默地看着那深坑慢慢被填平,形成一个的土丘,土丘上的新泥如血般鲜红,跟周遭的土地形成明显的边界。
一直沉默着的陈岱孙先生四处张望,他看到田野里开着一片不知名的野花,他迈开长腿走了过去,摘下一大捧放在了那没有墓碑的新坟上,其他人也各自走过去摘了一束,大家的花束在坟上摆成了一个圈,形成了一个美丽的花环。
此时,如血的残阳照在每个饶身上,见证了这场无声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