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家宴(2/2)
“怎么不可能,你瞧那崔怜月,也长得不怎么样嘛!说不准白哥儿就喜欢这模样的,这天下的色鬼千千万,有人喜欢丑女又有什么奇怪?”
这老不正经的!
陈洪暗骂一声,但脸上还是得恭恭敬敬的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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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着不是,张氏提了我纳妾的事情,白哥儿还为此发火来着呢。我觉着,他对张氏是敬,不是那个意思。”
陈之捏着胡子,合着眼细细思索着。
“不管怎样,咱这家门里,白哥儿他亲娘一个,张氏一个,这两人白哥儿是敬着的,她们的话,白哥儿多少还是听的。今后不好再从白哥儿身边下手,倒不如让徐氏和张氏去给白哥儿吹吹风,他这点孝心还是有的。”
陈洪一听,顿觉有道理,道白能忍心看徐氏和张氏过苦日子吗?
“爷这个主意出的好,您去同姨娘说,我等下和张氏讲,待会儿宴上让她们吐吐苦水,道白也就不好开口了。”
陈之捋着胡须,为自己这条计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呵,就算是修道求仙去了,他还是我儿子嘛,这天底下,哪里有老子治不了的儿子?”
父子俩定下计,等着厨房那边好了,立刻摆饭,一家人像六年前一样,又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吸取了教训,晓得道白看不惯那么许多的仆人,这回伺候的下人并不多,基本就是一家人在饭厅里吃饭。
上桌后,一家人还有说有笑,怜月因为道白的坚持,也坐到了道紫身边,陈之和陈洪自以为明白了两人的关系,还不断嘘寒问暖,让怜月尴尬得话都没法好好说。
陈之一边笑着,好似一家人很融洽的模样,桌下却暗暗戳了戳徐氏。
被丈夫特别嘱咐过的徐氏有些僵硬地开口:“白、白哥儿呀,还让你住以前那又小又破的屋子,真是难为你了啊。”
徐氏出身小门小户,性情老实巴交,后来到陈家做小,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突然间要她对亲生儿子说这样弯弯绕的话,她十分的不适应,开口的语气就听得陈之弯起的嘴角上挂了冷汗。
道白听着,也马上注意到了母亲语气的生硬,如是照本宣科一般,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毕竟是亲生母亲,徐氏发话,他恭恭敬敬地回应:“打小就住的地方,一点也不嫌小,娘亲关心儿子,儿子感激不尽。”
看徐氏话说得生疏,陈之赶紧补上一句:“白哥儿清修惯了,不在意吃住,可见求道的心是很坚定的,甚好甚好。只是你虽然过了清修日子,但毕竟身边带着两个女孩,紫丫头还可以住她以前的屋子,但和怜月一起挤那间小屋就……”
“咦,爷,家里腾不出房间了吗?”
陈之以为崔怜月已经是道白的房中人,想当然的认为两人是要同住的,这时给道白一问,一时间倒是有些愣住了,刚舀了一只汤圆到碗里,正要吃呢,手生生顿在了半空。
“呃,这个,空房间自然是有的。”
陈之本想说家里人多,没多的房间了,可转念一想,说人多不就承认了自己这儿还有大量的奴仆吗?于是赶紧改口。
看自己丈夫这么没用,潘氏轻哼了一声,主动接过话头:“白哥儿呀,上回你那些话,你爷和你兄长后来都仔细想过了,确系是对的,也都在一一的改。只是我们这些老的到底上了年纪,你不晓得,这两年老爷的腿生了毛病,到了冬天就疼得厉害。本来还可以让下人帮着伺候,现在遣散了许多人,家里的人手捉襟见肘,你母亲夜夜照顾伺候,辛劳得很。
你讲的道理当然是对的,但咱们这样人家,百十个下人是多了不合适,但晚上备几个照顾老人的,也是人之常情嘛。”
潘氏把陈之陈洪父子不好说出来的话都说了,而且理由也很充足:照顾上了年纪的父母嘛,找几个人来伺候,这总没什么关系吧?你要是这都不同意,那你自己来照顾老父老母啊。
不得不说,潘氏的水平还是比陈之陈洪父子高不少的,几句话说得很巧妙,迅速就掌握了道德的制高点。
如果是一般人,这句话就足够,一个“孝”的理由,大部分人只要开口就是错误。
但道白微微想了想,知道只要自己现在被说服,这几个人肯定会变本加厉,以后一点点又兼并土地,买身奴仆,他又不能天天盯着,只要引出了祸,早晚一定会报应到他头上。
“太太说的是,孩儿已经成人,也是该奉养母亲了。我打算接母亲去我那边,也好让儿子能在身前孝敬。”
这个回答大大超出了潘氏和陈之陈洪的预期,几人三言两语,慌忙的劝道白:“白哥儿,你是要修道求仙的,我们这些老的怎么好去打扰呢?”
“是呀是呀!”
“这边有洪哥儿和他媳妇,有手有脚的,你自安心修道才是正理!”
“是呀是呀!”
“况且你这身修为,多少都是靠了族里,老祖和四哥他们多少期盼你能有所成就,你为了我们分心,不是舍本逐末,辜负了家里对你的期许了吗?”
“是呀是呀!”
潘氏差点没给这两个老爷们气死,讲了半天,都是她在说,陈之陈洪两个就只会“是呀是呀”的帮腔,养只鹦鹉都比他俩会说话得多!
“太太教训的是,修成道法,为家中出力才是孩儿的第一要务。”
看起来,道白是服软了,但潘氏本能就觉得这孩子没这么简单。
“不过,孝道也是天道,奉养二老,这是儿的本分,尽孝父母,老祖和四伯怎么会拦呢?还请老爷太太也一块儿去,让孩儿能尽一尽孝心。”
原本道白说的还只是接徐氏过去,现在又加上了陈之和潘氏,两人哪里肯依。有朱门大宅、成群奴婢的好日子不享受,跟着道白去那简陋的庐舍苦修?他们想要的是颐养天年、享受清福,而不是早早去“登仙”的!
二老赶紧摇头,徐氏也劝儿子,自己还做得动事情,去了道白的庐舍,身边没有说话的人反而不自在,还是待在这边好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道白觉得也差不多了,敲打得已经够了,只要陈之陈洪做得不要太过分,兼并土地到让百姓难以为生的地步,就让他们过过寻常富家翁的生活好了。
“既然二老不愿,那便罢了。刚才太太说的也对,是该有人在这边照顾着,不如这样,怜月是知根知底的,又在咱家里做过活,我让她帮着拣拣人,留几个手脚勤快、知心暖意的留在二老身边伺候,其余的便发还良籍。”
“这……”
道白没给陈之和潘氏开口说话的功夫,继续给出了一个重要消息:“前阵子四伯同我讲,明年泽畔这一片的灵田就归我管了,从瓷里镇到震泽的田地民丁,自然也由我调遣。这些生民大计,我自然是不懂的,还得请教父兄呢!”
“哎,一家人,这当然好说!”
没听明白的陈洪乐呵呵的,还以为这是道白在示好,要把这片土地的大权给自家,而听明白了的陈之却是脸色陡然一变。
道白是修道者,便是乌程县的县令,也大不过他去。他从陈求法那里得了这样一道任命,也就是说今后陈之家在瓷里镇周边的所有土地,都让道白攥在手里了,土地兼并了多少,道白一清二楚。
陈之不由哭丧了脸,他马上想到了和之前陈洪一样的想法:
这辈子只怕到死,他都要被这个儿子管着了。
一时间,他最喜欢吃的四明汤圆都没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