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血本无归(2/2)
“兄弟,你惹着黑道上的人了。”黑三又说:“得赶紧回去筹钱还上!真的要是过了期限,那些人可是杀人放火,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二十九万块?”听黑三这样一讲,马胜利越发感到了后怕,他哭丧着脸说:“我一下子到哪里能弄到这么多的钱?”
“你当初不是用房产做的抵押么?不行你就把房子卖了,小命总比房产值钱。”黑三为他支招。
“卖房子?”马胜利苦笑:“我怕房子没有卖掉,我妈的命就先卖掉了。”
“说的也是。”黑三自言自语道:“你妈一没工作,二没老保,全指望那几个房租过日子,这真要是卖了房子,你们一家就指望你那几个工资,吃住都成问题,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两个人站在马路边是长吁短叹,终究是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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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是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黑三倒是很想帮助马胜利,可是自己也是穷的叮当响,每个月开车辛辛苦苦挣来的那几个钱,平时同几个玩黑车的朋友聚在一起等客,大家闲着无聊便打打扑克消遣时间,也都输光了。初中时的另外两个难兄难弟,也没有听说哪一个是有出息的。不过话说回来,那两位就是有本事,能够捧出这笔钱来,谁又愿意把钱借给一个赌鬼去还债呢?
“我看要不这样吧!”看着马胜利愁肠百结的样子,黑三有些个不忍,他拍拍马胜利的肩膀说:“这一阵子你先到我的家里住着,哪儿都不要去,咱们慢慢再想办法。”
马胜利低头不语,想着家是万万不能回去的,一会去肯定就闹翻了天,指不定还要闹出人命,那样自己的日子将会更加难过。患难时候见真情,黑三这个朋友没有白交,他的提议倒是自己目前最好的归宿。于是,他冲着黑三感激地点了点头,同意了。
两个人驾着各自的车子来到了黑三家,黑三下了两碗对汤面端到桌子上,推给马胜利一碗,自己便“呼噜呼噜”的吸了起来。马胜利虽然肚子里饿得“呱呱”直叫,却没有什么胃口,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但又不能拂了黑三的一片心意,便也对付着吃了几口。洗漱完毕,上床睡觉,马胜利满脑子都是今天发生的事,他是越想越愁,脑袋虽然挨着枕头,可哪里睡得着觉?这回不同于以往的小打小闹,他是真正的尝到了“饭好吃,屎难拉;钱好借,债难还”的滋味了。他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唉声叹气,搞得黑三也睡不着,只得不时地坐起来安慰他,说了一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套话,可是丝毫不顶事。黑三没有办法,只得陪着他一起啧嘴。于是两个人是抵足而坐,面面相觑,一直挨到了天明。
第二天,黑三继续去跑他的车子,告诉马胜利说是顺便去找找朋友,看看能不能想出其它的办法。马胜利是哪儿都不能去,就一个人窟在屋子里看电视。说是在看电视,实质上是只看见屏幕上的人影在晃动,至于情节,却一点儿也没往脑子里去。到了晚上,黑三回来了,见桌子上为马胜利准备的鸡蛋糕没有动口,知道他又愁得一天没吃东西,有心要劝慰他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哥儿两个是继续愁眉对苦脸,通宵达旦。
到了第三天,眼瞅着还款期限的日益临近,马胜利在黑三家便有些窟不住了。他的脑子里时常会产生一种幻觉,总觉得有人在黑三家的门外监视他,这使他惶惶不可终日,越发为自己将来可能遭遇的命运担忧起来。那天一大早,他对正要出门的黑三说:“兄弟,哥们想求你办一件事。”
“兄弟之间,不要说求的话,有事你尽管吩咐。”黑三诚恳地说。
“我想请你帮我把摩托车卖了。”
“卖摩托车?”黑三讶异地盯着马胜利:“你想要干嘛?”
“我想到外边去躲一阵子,避避风头再说。”马胜利答。
黑三听了,沉默了半晌,接着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马胜利说:“也罢。H市说小不小,说大不大,那些人眼线众多,迟早会找到这里。不是哥们害怕惹事,实在是力有不逮,你出去避避风头也好。”
“我走之后,麻烦你常去看看我妈和我的老婆孩子。”马胜利嘱托道:“对了!先不要告诉她们我的这些事,她们要是问起,就说我到一个朋友家去玩了,过些日子就回来。”
“放心吧!你不用说我也会去的。”黑三说:“我想那些人还不至于会对孤儿寡母下手。”
摩托车是当天下午就卖了的。在H市,有一个二手车市场,那里有人专门收购摩托车。由于卖得太急,因此就很廉价,才一千八百块钱。看着马胜利把钱装进了钱包,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又拉上了衣服的拉链,黑三这才去发动自己的车子。
他把马胜利递到高速路口,一直等到黄昏,才拦住了一辆开往Z省的豪华大巴。他替马胜利讨价还价,并为他付了车钱。马胜利上了车,走到最后一排那个好开窗子的位置坐了下来,他拉开窗子和黑三告别。黑三叮嘱他在找到落脚地之后,就写封信回来报个平安。马胜利说一定。车子开了,马胜利把身体探出车外,朝黑三一个劲的挥手,直到黑三和他的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他才回转身来,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把身子放正,把脑袋斜倚在靠枕上闭目养神。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他太累了。车子平稳而又匀速的向前行驶着,些微的颠簸宛如婴儿的摇篮,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很快就把马胜利晃进了梦乡。
车子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已经是在第二天的早晨。马胜利下了车,开始了他的异乡之旅。迎接他的是Z省N市一个多月来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一碧万里。陌生的口音,陌生的环境,使马胜利暂时放弃了数日来的压抑和焦虑,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一种安全感。
走着走着,他觉得肚子有些个饿了,便寻思着是不是先解决一下吃饭的问题。出了车站的大门,往左一拐,走了没有多远,他就发现有一家正在开张的面馆。面馆的门前有一个大炉子,大炉子下边,运行着的鼓风机是呼呼作响,炉子上边架着一只大的不锈钢桶,煨的可能是骨头汤之类的东西,烟雾袅袅,香气四溢,让人闻着就来了胃口。马胜利抬腿迈了进去,他点了一碗腰花面。五分钟不到的空子,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端上来了。马胜利抄起筷子是大快朵颐,三下五除二,呼哧呼哧的把面条直往嘴里拖,一会儿的功夫,连面带汤都被他消灭得干干净净。啊!似乎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肚子了。
吃完了面,马胜利并没有立即起身,他要坐在那里好好地盘算一番,想一想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再到街面上转转,看看能不能找个临工干干,因为他估摸着自己在一两个月之内,看情形是回不了家的,如果总是吃老本,总会有吃空的时候,况且自己带来的老本本来就不多。主意拿定,立即动身,谁知他的前脚还没有跨出面馆的门,就被里边的女服务员用蹩脚的普通话给叫住了,马胜利这才想起自己的面钱还没有付,于是红着脸连说了两声“对不起”,伸手就去掏自己的钱包,这一摸不打紧,手揪在口袋的那个位置缩不回来了。
奇怪!钱包明明是放在上衣的这个口袋里的,现在怎么就瘪了呢?记得自己当时特别留意拉好拉链的,这拉链什么时候又被拉开了呢?坏了!一定是自己坐在大巴车上时睡得太死,遭了贼了。哎呀!马胜利呀马胜利,你可真够倒霉的,赌场上失意不说,连逃难还要遭偷儿惦记,真是倒霉人尽遇着倒霉事了。
看着马胜利愣在了那儿,女服务员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冲着里屋喊了一声,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问马胜利是怎么回事。马胜利胀红着脸说自己遭了贼了,没有钱付面钱,很对不起您。老板听他的口音是外省人,毫不犹豫地认为他就是来蹭饭的,嘴里便嘟嘟囔囔的用方言骂着一些马胜利听不懂的话,他见马胜利没有反应,越发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便又推推搡搡的要打他。马胜利是吃人嘴软,又自知身处异乡,少不得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任由他薅着衣领推来搡去,始终一言不发。这情形被刚才同桌吃面的一个老者看见了,他走了过来,分开了中年男子和马胜利,他指了指马胜利,又指了指自己,用方言叽里咕噜的跟中年男子讲了一通,意思是马胜利的那碗面钱由他来付账,中年男子这才罢手,同意让马胜利走人。世上还是好人多啊!马胜利生平第一次出远门,就遇到了好心人,他感激的朝那位老者鞠了一躬,一连说了好几句“谢谢”。
马胜利离开了饭馆,只身来到大街上,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凉感很快袭上了他的心头。想着人若是不顺,真是喝凉水都会塞牙的,有一句俚语是怎么说来着,说屋漏偏遭连阴雨,行船恰逢打头风,对对对,就是这句话,这可真是此刻自己现实的写照了。这下好了,就是再想回H市都不行了,因为连返程的车资都没有了。不行!得赶快找份工作,不然吃饭睡觉还真成了问题。
工作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找。起先马胜利是打算在饭店里先找个临工干着再说,可是一路上打听了好几家饭店,结果都碰了壁。没有一家饭店愿意用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外乡人,普通话又讲得太烂,语言沟通存在着障碍。后来马胜利改变主意了,他决定到人才市场去碰碰运气。他问了好几个人,总算弄明白了人才市场的位置。还好,路程不算太远,乘公交车也就四五站路的样子。马胜利没有钱乘车,只能步行跑着去。
马胜利来到人才市场的时候,人还未散,看见有十几家单位挂着牌子在那里招工。马胜利想着自己没有什么文化,找工作就不能太挑剔,所以专找一些需要卖死力气的单位去应聘。至于薪水,他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只希望用人单位能把自己留下来,能有一口饭吃,有地方住就行。可是直到人才市场作鸟兽散,他也没有找到一份工作。并不是用人单位不愿意聘用他,而是用人单位不敢用他。本来有两家物流公司需要装卸工,见马胜利身强力壮,人高马大,招聘人员一眼就相中了,可是当人家要求他拿出身份证来进行登记时,他又卡了壳了,因为他的身份证还放在他的钱包里,而钱包早已被那个挨千刀的小偷给倒腾走了。没有身份证,谁能搞得清你是哪个窟里爬出来的?尽管马胜利是百般恳求,可是招聘人员始终不为所动,毅然决然的跟他说拜拜了。
跑了一天的路,什么工作也没有找到,马胜利真是又累又饿。可是身上没有钱,也就意味着今晚不会有六尺的软床可睡。眼瞅着太阳悄然下山,马胜利还只能空着肚子在街上四处游荡,他心里的那个难过劲就不用提了。
华灯初上,夜色渐浓。马胜利想着总这么没头苍蝇似的走着也不是回事,突然想起来时经过的路上,在一处花坛边有几条长石凳,他决定今晚还是要保存体力,权且在石凳上凑合一夜,至于工作的事,等到明天再说。
这是一个在错误的地点做出的错误的决定。
因为时处初夏,夜里气温较低,而石凳太凉,马胜利的衣着又过于单薄,结果在石凳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他就病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