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霓虹灯下(2/2)

彼时心里所想,妈要是看到这狼狈相肯定又该数落我了,现在呢?都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得好听,一百年的变化谁又知道。

院子里锣鼓喧天,知道献唱的是县文工团的,不知道的却是,演唱的曲目里竟有梦回唐朝。就回头这工夫,窗外跟着了魔似的,在颤抖着。

然而没等书香完全转过身子,忽地又顿住了“跟我嫂子还说呢,要给你唱一出。”扭脸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头乌发,就只这么一闪,他歘地一下就把内只小手又抓了回来。

“你看”似是被歌手全情投入所感染,每个人脸上都带起了笑。很快,奶奶的喊声也传进了书香的耳朵里“跟云丽忙里忙外的,妈哪舍得,要唱也是妈唱。”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同样很快,外面也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她说过瘾不,四下里随之一片嚎叫,她又说接下来由谁谁谁给大家奉献一曲祈祷,随后一男一女就唱起了祈祷。灵秀往西扫了一眼,抖了两下腿。

“妈”清冽的混唱间歇,书香咧了咧嘴,手虽松开,脑袋却耷拉下来,与此同时,他也被灵秀拱了一下“咋了?”

乌黑的秀发垂在腿上,映入眼帘的脸蛋似海棠花开,然而转瞬又拧眉而视起来“要干嘛呀香儿?”如梦境重演,又似汩汩泉水注入心田,书香张了张嘴,一时间嗓子眼被卡住,说不出话。

“咋了这是?”洪亮的声音就来自对面,不过没等书香作出思考或者把脸仰起来,左手就又给娘娘抓住了。

“能咋?不就是气不顺给我嘟噜脸蛋子看吗。”来自东侧的声音饱满,语调清澈,听起来似乎不像生气样儿,却又说不清道不明“打吃饭到现在就一声不吭。”“不吭就不吭,说了归其,还不是妈亲。”

左手被捏了捏,奶声奶气的话也是令人脸红心跳,更脸红心跳的还在后面妈说他:“多大了还靠人儿?不臊得慌?”

阵阵香风在歌声和笑声中荡漾起来,充斥耳畔时,同样嚅软的声音自西向东也在这个时候渗透过来:“多大不也是孩子吗,到了该哭该笑的岁数,还不让发泄?”

月光当头泻下来,窗外的世界跟锅里的粥似的,歌声掌声欢呼雀跃声,就热闹而言,跟过年别无二致,甚至更胜一筹。

他们也在发泄,颠起脚尖或吼或吹哨,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然而不管台上台下,也不管你是脸大脸小是哭还是笑,此刻注定都会大汗淋漓自然,书香也不例外。

“劲儿比我大,个头儿也比我高,敢不让吗我?急了还不把我掐巴了?”几乎瞬间,他就想到了内个倾盆大雨的早上。

“就这轴劲儿,啊?随谁啊这是?”稀罕的味道就是在这咯咯咯中携裹而来,又在这夏日里的晚风中被他吸进鼻子里,是故,吸着吸着他就着了魔。兴之所至,李萍笑着问唱哪出。灵秀提议说玉堂春“女起解也行,要不昆曲也成。”

这么一说,正合李萍心思。“那妈就试试?来段女起解?”她嘴上说试试,就清了清嗓,一声“来”后,随之打起拍子。不约而同,灵秀和云丽扬起手来也跟着打起拍子。“苏三离了洪洞县,将是来在大街前。”

意想不到的是,六十多岁的人亮起嗓子竟不输年轻人,圆润平滑起落有致不说,在外界干扰下吐字竟也还能如此清晰。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吧,唱了两句之后,李萍还拉起了灵秀的手示意,灵秀就朝云丽递了个眼儿,随后就跟着唱了起来:“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嘹亮的水嗓儿清脆柔美,像是在娓娓倾诉,又像是在重温逝去的内些美好时光,尤其是那扬起来的兰花指,舒醉了夏晚,也让某人沉浸其内无法自拔。

书香确实有些无法自拔,也正听得如痴如醉,然而调儿却忽地一下变了“想着你的心我想着你的脸,想捧在胸口能放就不放”意识到被干扰后灵秀就哈哈大笑起来。

边笑还边连连摆手说“串了串了”然而手却没收回来,一扬一转搂过时,书香眼前的瓦蓝色就都成了海棠色,沁香扑鼻“都你搅合的。”饭后西屋又开始热火朝天起来。

桌子上码了不知多少票子,他们轮胳膊卷袖子,眼睛瞪得溜圆,如临大敌似的。院子里也热火朝天,他们脸上擦着粉,霓虹灯下,身上又打了层发蜡,虽听不清嘴里说的是啥。

但有别于西屋里的一脸严肃,他们脸上则都带着笑。也难怪,往常都只是在老槐树底下耍嘴皮子,今儿这场面就跟去夜总会似的,不说一年赶不上一次也差不多,还不可劲儿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