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做媒(1/2)
宝玉闻言心下暗惊不已,尚在江南时便疑心袭人品性,如今听了艾官等的话,哪里还不明白,只怕以前私下顽话多半都是袭人告知王夫人的。
不过宝玉这会子到底长大了两岁,比照过往有了些深沉,因是便扯了艾官等说道:“莫吵嚷,免得外头听见。”
此时眼见袭人不吭声,艾官等也没了撒气的心思,便扯着宝玉哀求道:“宝二爷,快为我们申申冤,求求二奶奶放我们仍回园子里吧。我们这一出去到那苦楚的去处,遭人欺辱,日日想念园子,以泪洗面,都是这蹄子不知惶愧,犯舌乱吠,害的我们离了这园子。如今想再进来也不能够了。”
说话间艾官等哭泣不止,连带宝玉也红了眼圈儿。他虽不曾与小戏子等有多少接触,却念及从前的碧痕,心下哀怜不已,情知这一出去只怕前程难测。偏生如今王夫人卸了掌家的差事,家中都是凤姐儿做主。
若是过往也就罢了,因着老太太宠爱,凤姐儿自是对其高看一眼。可自打老太太转了性子,那凤姐儿便愈发对其冷淡了下来。
宝玉便红着眼圈道:“凤姐姐拿了主意,早已禀报了老祖宗,只怕此事再难改易。这几日还有要打发的人,有什么话咱别大声嚷嚷,若被凤姐姐瞥见就坏了。”
葵官此时冷笑道:“宝二爷既管不得,往后也不用为我们担忧,我只问一句,怎么错儿都是我们的,偏袭人半点错儿都没有?”
袭人这会子也忍不了啦,骂道:“我忍了大半日,宝二爷刚回来你们就狐媚魇道起来!你们当初不自检,在园子里纠聚,放肆散诞,惹得天愤人怨,且姑置不究。如今倒拉云扒瞎、造污寻趁起我来了,说我是太太的耳报神,又说我寻了二奶奶告密,半点实证也无,就这般红口白牙的攀诬?”
艾官就道:“谁不知道你是太太的贴心人,每月多二两银子,不是你是谁?别打量人人不知道呢,我只不服一件,口口声声说我们是狐媚魇道,你和宝二爷的那点子偷偷摸摸的事又该当何论?”
袭人冷笑道:“平日里一个个装可怜见的,今儿怎么成了毒头枣儿瓜?只管浑说,也不怕牵头皮!”
宝玉在一旁吓得抖若筛糠。先前在江南与媚人云雨,偏巧被贾政撞破,宝玉可是吃了好一通板子。如今贾政赋闲在家,这要是知道了自个儿与袭人有染,只怕又是一通好打!
因是赶忙求肯道:“求求各位姐姐,快别提了,再提要闯大祸了!”
换做寻常,艾官、葵官等自是要给宝玉一些颜面,可如今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当下便要扯着袭人往老太太跟前儿讨说法。
宝玉也急了,一会儿拉葵官,一会儿扯艾官,好话说了一箩筐,直到林之孝家的路过呵斥一声,那艾官、葵官三人这才不敢再闹,狠狠留下一句:“今儿暂且放过你,不过这事儿没完。”
说罢三女又去寻王熙凤求告。
恰此时秋纹、麝月自外头回来,葵官、艾官等径直撞开二人,理也不理便往外头而去。
因袭人被扯乱了衣裳头发,这会子便回屋子里拾掇。宝玉瞧见麝月、秋纹二人,顿时心下暗忖,何不趁此之机问询一番?
因是扯了秋纹问道:“她们都说是袭人私下秘告的,你们常在一处,定然晓谕内情。”
秋纹就道:“她的事儿,二爷为何要问我们?”
宝玉蹙眉道:“你便是不说,待我查出内情,只怕伱也脱不开干系。”
秋纹与麝月对视一眼,眼见这会子袭人还不曾出来,又念及媚人被袭人陷害,秋纹与麝月自然兔死狐悲。因是麝月便道:“与咱们真个儿无关,素日里袭人总往太太处跑,每月还多得二两银子,听说连老太太的话都不听了,宝二爷不会自個儿寻思?”
宝玉顿时心下了然,待麝月、秋纹入内,转头儿那袭人拾掇齐整又行了出来。她心下生怕三个小戏子在凤姐儿处闹出风波来,这会子便要过去观量观量。不料却被宝玉扯住,说道:“我平生最恨背后拨弄是非之人,可怜茜雪、碧痕、媚人,如今又有艾官、葵官……我古今该信得着谁去?只怕没一个靠得住的!”
袭人蹙眉道:“二爷怎么也怀疑是我做的,戏子嘴里无真言,何曾有一点真心实意?我要去二奶奶处瞧瞧,免得被攀诬了!”
宝玉心下失落至极。本道袭人是个钟灵毓秀的女儿家,谁知心思竟这般歹毒?心下顿时自怨自怜,悲伤不已。恰此时忽而瞥见袭人腰间系着蒋玉菡赠他的茜香罗,怔了怔想道:“蒋玉菡与她恰是一对,何不做媒令他求娶袭人?”
袭人见其出神,当下抽了手儿急急往怡红院赶去。待宝玉回过神来,哪里还有袭人踪影?宝玉越琢磨越对,领了双瑞便往花家而去。
此时袭人爹妈业已过世,家中只有兄嫂。其兄长花自芳早有自知之明,头几年听闻妹妹袭人算计着要做宝二爷的姨娘,这心下便觉不妥帖。花自芳听惯了大户人家内中龃龉算计,那谋求上位的丫鬟每年也不知要死多少。
妹妹袭人一则不是家生子,二则为了讨好王夫人而惹得贾母厌嫌,偏后头王夫人又出了事儿,如此来日这宝二爷的姨娘,又哪里是王夫人能做得主的?
宝玉寻到花家,花自芳自是殷勤招待。闲话几句,宝玉便扯了贾母的名头,说其为袭人物色了一桩婚事。姓蒋,家中富裕,又相中了袭人。
花自芳面上一僵,心下纳罕不已,当即仔细扫量宝玉神色。偏那宝玉也不是有城府的,此时面上的厌嫌便是傻子都能瞧出来。
花自芳暗忖,只怕妹妹袭人这会子是恶了宝二爷,若不依着宝二爷,难保妹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因是开口便不迭应承下来。
宝玉头一次拿主意处置事儿,见花自芳答应的爽快,当下暗自舒了口气,赶忙打发双瑞去叫来袭人。
半个时辰后,双瑞将袭人带了来。那袭人见了花自芳也不多说话,埋着头神色低沉。悄然与宝玉对视一眼,却见宝玉目中再没了往日情谊。
袭人心下一痛,哪里不知,宝玉这会子已然对她厌嫌了?
花自芳不明就里,只道袭人不答应这一桩婚事,当下扯了其到得内中劝说。不料那袭人却想的极开,问明要嫁的是那蒋玉菡,思忖一番竟一口应承了下来。
原来上回蒋玉菡被宝玉卖了,随即被忠顺王拿回王府。幸而这蒋玉菡郊游广阔,非但与北静王关系非同一般,便是忠勇王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此事被忠勇王得知,旋即忠勇王与圣人言语了一声儿,那忠顺王得知后顿时不敢发落蒋玉菡。
过得几年,忠顺王转了性儿,又去捧旁的戏子,这蒋玉菡便出了忠顺王府,靠着从前达官显贵送的财货,竟在京北置办了个庄子,极是逍遥自在。
回过头来花自芳出来便笑道:“宝二爷,袭人应承了。”
宝玉顿时心事重重的颔首,兀自琢磨着怎么去忠顺王府寻蒋玉菡,旋即被花自芳点破蒋玉菡如今所在。
宝玉顿时大喜过望,只可惜今日天时不早,宝玉便拿定心思明儿一早去寻蒋玉菡。
转过天来,一早儿宝玉便领了小厮往京北寻去,行出四十里开外便到了紫檀堡。
自打上回被宝玉卖了,这二人便没了往来。此时见了宝玉,蒋玉菡纳罕不已。问道:“宝二爷寻我可是有事儿?”
宝玉也不理其言辞中的生分,落座后笑道:“君之腰带,我赠与佳人常佩,我愿做月下老人,牵缘做媒。”
蒋玉菡愈发纳罕:“宝二爷将那腰带送与哪位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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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
蒋玉菡面上一怔。因过往常常听闻宝玉夸赞袭人温顺娇美,心下颇有艳羡之意。此时听闻宝玉愿赠袭人,便当做宝玉此番是为前番道恼而来。
因是蒋玉菡面上缓和几分,又耐不住周遭人等起哄,顺势便应承了下来。当下宾主尽欢,蒋玉菡设宴款待宝玉,酒酣耳熟之际,顺势便将迎娶的日子定了下来。
待宝玉回返家中,便打发袭人先行出府回家待嫁,转头儿又与母亲王夫人说了此事。
王夫人听闻此事业已定下,顿时气恼不已。她瞧着那袭人在自个儿面前乖顺,用着顺手,大事小情从不隐瞒,又对宝玉多有规劝之意,先前虽存了哄骗的心思,可如今宝玉名声坏了,这会子王夫人倒是真个儿想捧袭人做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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