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芳园应赐大观名(1/2)

红楼华彩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六章芳园应赐大观名有小黄门在门前翘首,戴权躬身移步过去,附耳倾听半晌,回身笑道:“圣人,王爷来了。”

王爷,自然说的是忠勇王。

圣人冲着吴谦摆摆手,吴谦躬身退下。行到暖阁门口,正巧与忠勇王撞了个对向。吴谦紧忙见礼,忠勇王略略过问了几句,这才进得东暖阁里。

兄弟二人见过礼,戴权紧忙给忠勇王搬了椅子落座。

“那巴多明逮到了。”

忠勇王冷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圣人何必挂怀?”

圣人点点头,说道:“你猜背后是谁?”

“罗刹、准噶尔,无外乎这二者。”忠勇王笃定道:“臣听闻罗刹国彼得已死,如今牝鸡司晨,当政者乃伊姓女王,如今又起东扩之心,料想必不满当日北海之约,这才收买耶稣会教士探听我朝虚实。”

“多事之秋啊。”政和帝感叹连连。

忠勇王却浑不在意道:“圣人何必想那般多?如今我朝新胜,准噶尔人三二年缓不过劲儿来,正好趁此之际厉兵秣马,待京营尽数换装,臣只消领两镇京营便可荡平准噶尔。”

政和帝苦笑摇头:“哪里那般容易?这内中要考量颇多啊。”

此番细作案牵扯贾家,倘若并无外敌,只平先前大胜之威,便可震慑边军,由是随意揉搓贾家,也无人敢置喙;奈何准噶尔大敌未除,若边军不稳,加之劲敌来袭,只靠十万京营来回拆补,只怕朝野上下要乱上好一阵子。

料想此案必会引得物议纷纷,须得等到王子腾的奏章到了才好拿定心思。

政和帝暂且将此案撂下,说道:“不急,此事宜缓不宜急,等开了年再说。”顿了顿,面色缓和,政和帝道:“明儿领永寿进宫来,昨儿吴贵妃还说好些时日不曾见过梦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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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末,李惟俭踏着夜色回返自家。入得内中,一众姬妾自是好一番关切。自觉闯了祸的晴雯且不说,便是红玉也有几分忐忑不安。倒是傅秋芳娴静如常。

红玉禁不住问道:“老爷,与荣国府如何了?”

李惟俭笑着摇摇头,说道:“大老爷转进如风啊……本道借机发作一场,也好让一些人知道知道今非昔比。”看向红玉,道:“怕我跟荣国府闹生分了?”

“是有一些。”红玉道:“到底是积年的勋贵,门生故吏、亲朋好友无算,若四爷果然与荣国府生分了,说不得来日官场上让人使了绊子。”

“呵,你啊,多心了。”眼见傅秋芳娴静噙着笑,就道:“你去问问秋芳她为何不担心?”

红玉看向傅秋芳,傅秋芳便放下账册道:“老爷其势已成,担着个财神爷的名头,满朝诸公谁不礼敬有加?老爷早前说与首辅不睦,如今陈首辅不也退避三舍只当瞧不见吗?

区区贾家,比照当朝首辅如何?连首辅都不敢随意开罪老爷,更遑论走下坡的荣国府了。”

红玉这才恍然,笑道:“原是我多心了。”

李惟俭眼见晴雯依旧耷拉着俏脸儿,禁不住探手将其拉过,说道:“怎么还挂心?都说了此事与你无关了。”

晴雯闷声应了,心下却依旧不曾释然。

李惟俭便道:“你啊,实在是多心了。不过区区小事,转眼就过去了。再说即便没赖尚文,说不得家中仆役早早晚晚都会被人收买了,此番只当吃一堑长一智了。”

傅秋芳便附和道:“老爷说的在理,待转过年严查一番,家中仆役多是雇请的,合用的就留下,不合用的就打发出府,总不能学荣国府一般奴大欺主。”

李惟俭闻言便笑了,扯着晴雯道:“今儿虽不曾与荣国府翻脸,临走却也给你出了口气。你且等着,过不得两日就有乐子瞧了。”

“乐子?”晴雯再要追问,李惟俭却只是不言,只得纳罕在心,琢磨着到底是什么乐子。

李惟俭本道大老爷总要筹谋一番,然后再快刀斩乱麻,实则他太过高看大老爷了。若有这般能耐,大老爷贾赦还是贾赦?

被李惟俭挑唆一番,大老爷转头儿便与邢夫人计议一番,越想越高兴之下,当即扯着两个姬妾胡天胡地了一番。

却不知二人计议早就流传了出去,赖家依附贾家好似跗骨之蛆,里里外外、大事小情都在掌中,入夜时分便有流言传到了赖大耳中。

赖大将侄子赖尚文骂了个狗血淋头——因着赖嬷嬷尚在,是以赖大与赖升并不曾分家,分明是赖升那一房的罪过,偏生赖大这一房也要受拖累。思忖一番,紧忙打发人去报之家中。

当夜,得了信儿的赖家紧忙将家中细软、地契另行安置。大老爷贾赦劳动一回,若不抄捡些许浮财,只怕定会心生不满,因是赖大特意嘱咐赖嬷嬷留下几千两余财以供贾赦抄捡。

果然不出所料,转过天来待日上三竿,大老爷贾赦领着人直奔赖家而去。这赖家距离荣国府不远,不片刻便到了近前。

当先仆役砸开门来,一群豪奴一拥而入。赖嬷嬷正在家中,听得动静紧忙出来阻拦。

此时大老爷意气风发,颇有老国公风采,入得庭院里,当下大手一挥:“给我搜!”

话音刚落,赖嬷嬷便快步迎将出来,瞥见贾赦,故作惶恐道:“大老爷,这是何故啊?”

贾赦冷笑一声道:“何故?一介奴才,害的宁国府摊上破天大案,你还有脸问何故?”

上前两步,迎着赖嬷嬷满脸的不解,扬起巴掌就抽了过去。

啪——

赖嬷嬷痛呼一声扑倒在地,便在此时,就见一青年领着丫鬟、小厮快步而出,遥遥便道:“且住!”

到得近前强忍火气拱手道:“贾将军,不知何故擅闯家门,还殴打晚生祖母?”

贾赦乐了:“赖尚荣?”

“正是晚生。”

贾赦道:“一介奴才秧子,得了老太太恩典才脱了奴籍,如今倒人模狗样的装起人来了?”

话音落下,上前一记窝心脚将那赖尚荣踹翻在地。

赖尚荣翻滚一圈儿,躺在地上怒目而视:“贾将军就不怕王法吗?”

赖嬷嬷闻言大骇,赶忙道:“荣哥儿快住口!”

“王法?且问问伱老子、娘敢不敢跟我讲王法!给我打!”当下两個健仆上前,抡开巴掌便将赖尚荣抽成了猪头。

赖家依附贾家而生,赖尚荣虽脱了奴籍,自小也跟公子哥儿一般供养着,可其老子、娘、祖母身契俱在贾家。若赖尚荣真敢告官,便是贾母再如何宠信赖家,转头儿也得将这几人发作了。

打死了寻个暴毙的由头往乱葬岗一丢,赖尚荣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地儿叫屈去。

赖嬷嬷不敢起身,坐在地上嘱咐道:“荣哥儿莫要说了,大老爷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后头儿我自会去求老太太做主。”

此时仆役搬来椅子,贾赦大马金刀在庭院中落坐,闻言便道:“背主的奴才,好好的哥儿被你们撺掇坏了,如今不过是抄捡,便是打杀了你们,也不过罚几斤银子!”

赖嬷嬷顿时吓得跪地连连叩首,那赖尚荣肿着一张脸,趴在地上暗暗攥拳。他自小锦衣玉食,何曾遭过这般屈辱?心下暗暗发狠,若来日发迹了,今日之辱必十倍讨还!

过得大半个时辰,仆役将赖家抄捡了个底朝天,一应字画、古玩纷纷堆在贾赦面前,自有管事儿的送来账目让贾赦过目。

略略点算,算上这些字画、古玩,此番兴师动众竟只抄捡了四千余两。

大老爷啧声道:“怎么才这么点儿?狗奴才,你将银钱藏在何处了?”

赖嬷嬷哭道:“家中银钱尽数在此,哪儿还有银钱?”

“呸!你家中起了园子,瞧着不大,却总要个二、三万两,赖大、赖升月例银子才多少?那银钱定然是贪墨所得。敢起这般园子,家中财货定数倍之!我今儿便将话撩在这儿,若不将历年侵吞所得吐出来,便一把火将这园子烧了!”

赖嬷嬷顿时哭天抢地:“家中为充脸面方才咬牙起了园子,财货尽数砸在园子上,如今哪里还有余财?大老爷若不信,不若一棒将老奴了账罢!”

贾赦怒道:“老虔婆,你当我不敢?”

说话间霍然起身,正要迈步上前,忽而有仆役奔行而来:“大老爷,老太太传话儿,请大老爷带了赖嬷嬷速速去荣庆堂问话。”

贾赦身形一顿,略略思忖,恼道:“定是走漏了风声,让赖大那狗奴才告到了老太太面前。”

这会子大老爷贾赦虽心下忿忿,却理直气壮。其一,那赖尚文可是始作俑者;其二,单看赖家这园子,只怕比寻常的主子还要气派。不问自知,赖家历年必定没少侵吞荣国府财货。

因是贾赦虽不满只抄捡了区区四千余两,却气定神闲道:“带上这老货,打道回府!”

当下贾赦领着三十几个毫奴气势汹汹而来,趾高气扬而去。须臾回返荣国府,过得仪门,打发两个婆子将五花大绑的赖嬷嬷押送去往荣庆堂。

过抱夏转过屏风,进得荣庆堂里抬眼瞥见贾母面沉如水,大老爷一甩大氅,拱手问礼:“母亲。”

贾母道:“大老爷为何忽而抄捡赖家?”

那赖嬷嬷哭诉道:“求老太太为老奴做主啊。”

老爷转头呵斥道:“噤声!再多嘴立时打杀了账!”

贾母气得浑身哆嗦。赖家世代为奴,算算如今已然是三代,办事极为妥帖,又因着伺候过老国公,贾母想着以孝治家,这才抬举了几分。家中奴仆上下其手,贾母又非耳聋眼花,心下哪里不知?

只是贾母如今上了年岁,只想着安安稳稳高乐一番,虽托付王夫人掌家,却知这儿媳妇不是个好相与的,因此事事留一手,又刻意抬举赖家,以此来间接掌控荣国府。

赖尚文犯下这等事儿,赖家自是要惩处,可只惩处赖升那一房就是了,怎么连赖大这一家子也要惩处?若赖家被连根拔起,贾母还如何掌控荣国府?

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大儿子,贾母好一阵心累。如今贾家一代不如一代,贾史王薛,贾家再没支撑门面的人物,反倒要依仗王子腾的势。有赖家在,贾母还从中转圜平衡一二,没了赖家,到时候王夫人一家独大,可就真真儿的掌了家了!

偏生大儿子蠢笨如牛,不明就里,这会子还自以为得计。倘若王夫人果然掌了家,大房、二房必斗得不可开交,哪里还维系得了如今的局面?

刻下王夫人、邢夫人、坐轮椅的王熙凤俱在,贾母不好点破此事,更不能点破。因是只能默默运气道:“少说些要打要杀的,老婆子听不得这些不吉利的!”

贾赦拱手道:“母亲,若不是那赖尚文,东府何至于沦落如此?倘若依着昨儿俭哥儿所说,只怕连珍哥儿此番都凶险了。闯出这般大祸,可见赖家这等背主之奴是留不得啦!亏得儿子昨儿夜里想起此事,若再拖延两日,说不得赖家早将细软尽数藏匿了!”

那赖嬷嬷哭诉道:“老奴何曾藏匿了?都是几辈子主子的恩赏,大老爷看不过拿去就是,何至于喊打喊杀啊。”

“呸!你这老货几辈子能攒出来二三万银钱起园子?”

贾母沉着脸问道:“不知大老爷此番抄捡了多少浮财啊?”

贾赦道:“粗略点算,四千两有余。待儿子责打一番,定将余下财货尽数讨还。”

贾母气急:“荒唐!”

贾赦顿时纳罕抬头看向贾母,就听贾母呵斥道:“赖家在府中服侍了几辈儿,从未失了本分,大老爷如此苛责,传出去让外人如何看我贾家?赖尚文撺掇蓉哥儿犯下大错,自当惩处……可只惩处赖升那一房就是了,总不能连赖大、赖嬷嬷一并惩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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