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东浑州(2/2)

自刘焕行险一搏,再到陈珩暴起杀人,不过仅数息功夫。

此时的云下依是寂寥,一片静默无声。

“多谢。”

陈珩对顾漪打了一个稽首,道。

“……”

顾漪唇角微微一扬,似欲开口讥讽几句。

但最终还是忍了下去,只瞥了一眼,便转身离去,一言不发。

而他往云下诸修脸上扫过,见大多人都是目光躲闪,不敢正对。

陈珩也无心多留,只将遁界梭一催,便有一道蓝光将身躯裹住,同样自原地消失不见。

直至他身形彻底隐没虚空。

数息过后。

云下才瞬有大哗响起,鼎沸喧嚣,久久不息!

……

甘琉药园。

距此数十里外的一座险峻高峰处。

阴无忌忽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不禁一叹:

“赢了,竟真的赢了,经此一事后,只怕我们的那位元师真要将陈珩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天数茫茫,而所谓劫数一事,倒也真是玄异。”

“这对兄长来说是好事吗?”

在他身旁,阴若华问道:“陈珩胜了陈玉枢,兄长心里是欣怡居多还是忌惮?”

“胜了?不过是胜了一具神降肉身,还远谈不上胜了陈玉枢,至于我……”

阴无忌沉吟片刻,微微摇头:

“欣怡或忌惮,兼而有之罢。”

“有这等敌手,兄长将来在丹元大会上,只怕是要头疼的。”阴若华笑。

“胜固欣然,败亦可喜,人活一世,若寻不到几个可以切磋较技的同道,也的确是太过无趣。”

阴无忌负手在手,难得一笑道:

“看来在丹元大会上,我将有一劲敌矣!”

……

……

而此时在甘琉药园之外。

在同那闻讯而来,自告奋勇要为他护法的吟赞王子交谈几句后。

陈珩阖上门户的刹那,也终是再忍受不住,胸口一闷,脚下不免踉跄,几欲再次吐血。

在将遁界梭等法器都一并唤出,陈珩也不多言,只取出两张剑箓递出,冷声道:

“未经通禀,敢擅闯进来的,都杀了!”

遁界梭也知晓厉害,赶忙伸手接过。

而不待他开口,陈珩已是盘膝坐下,取出一枚晶莹好比玉雪的丹丸,张嘴吞服入腹,开始炼化调息起来。

这枚混元神朴丹是陈珩在隅阳国战事后论功行赏所得。

其乃怙照宗的秘药,有三宝归元、阴阳交补之功效。

号称只要未死,不拘是受了何等重伤,服下此丹,皆可保下一条性命来。

此时随着药力一点点被躯壳吸纳,陈珩思绪好似也渐渐顿止。

如若小虫吐丝作茧一般,意识昏沉,再难分清什么真假虚幻,好似被沉入了渊水之下。

而想起方才同陈玉枢的那一战,若不是以散景敛形术欺瞒了象易恐咒的感应。

想要取胜。

倒还真要另费上一番大心思……

陈珩眼帘静默垂下,眸光深处沉暗,难得有些恍惚。

“师姐,我又欠了你一次……”

他在心底轻声开口。

……

……

“倒有些意思,今日的确是看了一出好戏。”

而小亭当中,见得此幕,玄冥五显道君脸上也无什么动容之色,只是和善一笑,微微拱手,言道:

“既已然兴尽,我便不再叨扰了,几位道友,后会有期。”

“此人倒是沉得住气。”

威灵见玄冥五显身形倏尔远去,略一摇头,道:

“师兄,今日之事,你以为如何?”

“我看再过上不久,便是时候将希夷山再次洒扫一二了。”通烜道。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拍手,放声大笑起来。

裴叔阳闻言微微一怔,面上神情稍稍一正。

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不觉一凝……

……

十日之后。

当陈珩自入定当中醒转过来。

他起指推算了一下,便微微一笑,打开门户走至外间。

在不远之处,恰是站着太符宫的俞郯。

而符参老祖百无聊赖蹲在他肩头,脖子上挂着一个明黄色的酒葫芦。

几人相见,自少不了一番问候寒暄,在将两人请入里间,奉茶相陪,说了些闲话之后。

符参老祖深深看了陈珩一眼,也是不禁感慨一叹,道:

“老夫倒是眼拙了,没想到你竟真的能够赢他,此事一出,你只怕真要彻底扬名这九州四海,连域外天地都要流传你的名头,坐实‘斗法胜’之称。

如今的陈玉枢,只怕是夜不能寐了……”

“只是赢了一具神降身罢,算得了什么。”

陈珩放下茶盏,微微摇头:“此人乃是我生平大敌,以他行事,只怕我的麻烦,还更在后头。有朝一日,唯有杀了他的正身,此事才算彻底终了。”

符参老祖将挂在脖子上的酒葫芦抱起,喝了一口,慢慢点了点头。

“不过采药之事既已结了,你在西素这陆洲,可还有其他要事?”

他砸了咂嘴,问。

“老祖意思是?”

“俞郯的见识已经长了,他而今毕竟仅是个炼炁小修,出来玩玩也罢,终于还是要回山门打磨元真,好生清修一番。”

符参老祖一笑:

“而你想来也是外药将全,仅差一味老仙须了,先前你可是应允过,要同我去阳壤山,拿老夫的那截好须来凝丹的。

既然如此,我等不妨做个伴当,一并前去东浑州罢?

玉宸和太符是多年的交情了,自前古时代至今的盟契,你身为玉宸贵子,怎可不结交八派玄门的同道?要知晓,这修行一事,除了神通手段之外,还更有一番人情干系。

老夫在东浑那里好歹也算半个东道主人,一些杂事,我自能够替你摆平!”

陈珩见符参老祖神情诚挚,略一沉吟。

他也并不扭捏犹豫,避席起身,恳切施礼道:

“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