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阴鬼哭,夜雨血腥(2/2)

在一众修道人都已耐不住酷寒,他却因修行了太素玉身的缘故,倒还暂且无碍。

强绝的肉身体魄,让这些浅薄的阴寒气息根本无法沾染上半分,他的每一滴血珠此时都是带着盈盈的玉光,有如一方小山石般的沉重!

若是全力爆开自身血气,弥散开来。

陈珩自忖,便是逐去这一舟的阴寒气机,也都是轻而易举,并非什么难事。

“不过,艾简曾说过,罗显铅舟只将众人载住地渊浅层,便要飞遁离去了,半年之后,才会再回返接应。”

他心中不禁暗道:

“已下沉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未到达地渊的浅层?且浅处的阴寒气机就已是这般浓烈了,连筑基修士都需要服用小白阳丹,护住内腑。

若是到了更深处,又是怎般的可怖景象?”

再想到他和许稚此前闲谈时,曾说到过一桩奇闻轶事。

古老时代,天外曾有一尊尸解仙在进了地渊后,便莫名身死,为此更惹得天公交感,东弥州足足降了五日的血雨来。

这地渊。

倒实是一处不折不扣的凶煞场所……

在他脑中正思忖间,罗显铅舟忽轻轻一震,似是终于触到了什么厚重实物一般。

继而又是一声清越的钟鸣声音,响了三响后。

舱室内的众人便都逐渐从铅舟内下来,落到了一片辽阔无垠的深黑野原上来。

……

“派主有令,能为他狩得阴马和人面芝任意其一者,记功德三百,赏符钱八千,中乘道术八门,玉髓三两……上不设限,多多益善!”

罗显铅舟中,传来一个执事房道人的大笑声:

“诸位师兄弟,这可是个发财的大好时机啊!若是在这里能够赚上一笔,下半生的逍遥快活,就已是无虞了!

纵是大伙不想再尝这寒暑往来的修行苦楚,得了这笔钱财,不拘是去水天云落,还是丹熏大渊,那都也是人上人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还望师兄弟们都提起精神来,奋进!奋进!”

这一番话被他说得甚是大声张扬,不无慷慨激昂的意味。

而野原上的一众修道人,除了几个性情浮浪些的,脸上微微现出喜色,龇牙笑了起来。

余者,尽皆是面沉如水,不置一言。

地渊的凶险自不必多提了,肯来这里的,都是在拼着搏命的心思。

玄真派主艾简许诺下的财货虽然好,但也要有命,才能拿到手来作享受。

如阴马、人面芝等珍贵外药,都只生存在阴气浓郁的地界。

他们这一众人如今立身的这片地界,虽说也是地渊,却还尚是外圈的浅层。

纵是刮地三尺来,只怕也寻不出人面芝的一片芝叶……

“吕胖子,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是老爷们自在这地渊中挣扎活命,又不是你?说的这般轻巧?!派主的下赐是那么轻易得手的?!”

一个赤眉的筑基道人冷笑了一声,沉声喝道:

“惹得我使起性子来,你这厮也别想再乘什么铅舟飞出地窟了,同大伙一并在这苦捱吧!”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是哄笑了起来。

而罗显铅舟内,那个执事房道人本还欲再鼓噪动员一番。这时却也只能无奈讪笑,声音颇有些尴尬。

“既然诸位师兄弟心头都有数,那贫道便不再多费口舌了……半年之后,我会再驱策铅舟,来此地将诸位接引回宗。

切记!切记!千万勿忘却了时辰,一旦错过,说不得就要在这地渊里生生困上一辈子哩!”

罗显铅舟中最后传出一道声音,便缓缓飞空而起。

不过几息功夫,就往上钻破重重阴障,浮光一动,就再渺无踪迹。

而在这舟船离去后,留驻在地渊的一众修道人,皆是面色不一。

如那个被几头鬼物卷去了半身精气的练炁士,便是神色万分难看,两股战战,好似随时会昏厥倒地。

而一些自恃道法强绝的,只冷笑一声,眼中微微有些得色。

但不论心底究竟是抱着如何感触,一众人也皆没有久留的意思,很快便四散分开,朝着不同的方位遁去。

莫说修道人聚众一处,其身上的血气味道,难免会引来更强大的鬼物。

单是在这无天无日之所,除了真正的刎颈之交,也无人会放心与他人朝夕共处。

皆是忧惧在分神、争宝时,会在身后被人突兀来上了一剑……

在婉拒了几个女修想要携他同行的请求后,陈珩也将遁光架起,随意寻定了一个方位飞去。

过得小半个时辰,才自一片嵯峨石林处停下。

将遁光按落,踩踏在一根居中的高大石柱上。

“果然是纣绝阴之所,一片寒气森森。”

他放眼望去,眼前俱是一片黑漆漆,如是被一池天墨重重涂抹了般,尽盖了去其余颜色。

更远处是宏翰巨大的地窟深沟,几乎容纳下一座小城池了,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里内究竟通往何方,甚是深邃邪异。

陈珩只看了一会,便将袖一挥,盘坐在石柱顶端,默默调息以待。

过得三四炷香的功夫,他忽然抬头望去,见十数道青紫遁光连在一处,正穿空破云而来,夭矫迤逦,如一挂虹桥铺展,声势倒是不俗。

“咦?有趣,有趣!”

在那些遁光中,晏平突然停下身形,又一挥手,示意他身侧的晏家族人也止住。

他看着石柱上的陈珩,观望了一阵,才缓缓开口:

“你情知我等要来杀你?为何不逃,莫非是自觉敌不过我的神通,要束手就擒吗?”

“可惜……”

他冷笑一声:

“我倒是不会给你留下全尸的!竖子!蓁儿尚在世时,我便一直想将你千刀万剐,今遭可算是容我逮着机会了!”

“我为何要逃?”

陈珩闻言摇头:

“不过,我却是心存着一问,你们能否答我?”

“来,问罢!叫你做个明白鬼!”晏平目光森寒。

“你们这次身上……”

陈珩缓缓起身,笑了一声,月白大袖自然曳地轻垂,道:

“带了多少符钱进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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