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无言以对(1/2)
离开袁的办公室,杨军迅速来到医务室找上伊秋水,但车子刚开出大门,杨军忽地醒悟,转回方向,心想身为孙辈,面对奶奶病情严重的情况,他身为孙子安国也理应赶回去。安国闻讯泣不成声,自幼与奶奶相依为命的情感难以承载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他的心仿佛就要碎裂。
看着他痛苦,杨军心生内疚。作为杨家的一员,他对家族的责任尚有诸多疏忽,心中充满了亏欠之情。于是,三人携装打包,带上马香秀,直赴四合院。到达后院,杨军将情况告诉王玉英,后者听闻立刻泪湿眼底,满心不舍。
她没有多言,当即指示杨军去工厂接妹妹杨梅。三十余年过去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带着儿女回老家探访。起先,杨军打算只有自己和母亲去,毕竟孩子年纪小,不宜长距离跋涉。然而王玉英的想法,他稍一思索就理解了。她内心深处渴望再见家乡,而如今奶奶病情沉重,这无疑是给她一个难以言喻的心痛。因此,她不想让奶奶在生命最后的关头失望。
杨军回到院里,忽有所觉,唤回了杨安国,因为这么多人都需一同出发,仅一辆车显然不够。他决定找辆车分头赶路。到钢厂借车后,让安国办理相关事宜,杨军则径向车间找到杨梅。杨梅听罢,深感应当回家尽这份责任,遂带着同伴刘志一同回归大杂院。
归来时,已见王玉英行李收拾整齐等待着,大大小小的物件几乎堆满了半个汽车。庆幸的是他们的两辆皮卡车容积较大,勉强可以坐下众人,只可惜小杨柳正预备入伍,行程不得不错过。杨军瞥一眼时间,已是傍晚四点,他的习惯是在做事之前估算一下行程所需时间,预计从老家到这里有1200余公里,按照时速80公里计,最少需要16个连续无眠时才能抵达。当然,考虑到实际的路况和中途可能需换乘,估计要多花6小时,也就是20个小时,但这是在理想条件下的估测。
然而在现实里,这段漫长的道路不可能用精确的时间去定义。车辆出了市区一个多小时才上大道,随后颠簸不平,王玉英一行人在途中差点呕吐不止。杨军驾车两小时左右稍作停留,在小餐馆用餐后再次启程。连续驾车近六小时疲惫不堪后,他们找到一个招待所小憩片刻。
曙光微曦之际,王玉英轻轻唤醒了熟睡中的杨军,他揉揉惺忪双眼,踏上再次驶向家乡之路。
在第三天清晨,历经坎坷,杨军与杨安国总算返回了故土家园。
相较于坐火车,辗转颠簸反而更耗时。
站在山间隘口,大家借此机会稍事休息并整装,然后沿着蜿蜒山路进入村子。
这里是一个被崇山峻岭环抱的小山村,四周尽是峰峦,入山之路仅有一条狭窄小道,崎岖不平。刚刚下过春雨,路面潮湿不堪,轮胎极易打滑。
两人只好减缓速度。
随着车子深入,杨军的心跳愈加剧烈。他不敢相信父亲曾经生活的环境竟如此贫困,难以想象父亲是如何争取到那进城工作的珍贵名额的。
这无疑是千军万马竞逐一桥之位,若非上帝眷顾这样的穷乡僻壤才有的少年,他怎会有机会走出来。
踏入村子,便可见到一户人家门口,白色丧服弥漫,隐约传来悲号哀泣。
杨军心沉,担忧地心想,难道已经迟了吗?
果然,驾驶的杨安国驾驶得犹如脱缰之马,疾驰而过。
紧随其后,杨军还未停下引擎,就已看见杨安国跌跌撞撞扑进了大门。
“俺奶奶,孙儿来晚了……”
下车后,每个人都神色悲痛。
王玉英站在家门口,目光深沉地凝视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窑洞。
环顾周围,虽看似无异,但每一处细节仿佛唤起了她内心的记忆。
她眼含泪水,低声说道,“先进去向她行个礼吧。”
这里是座扎根于山脚的小村庄,居民依山凿洞居住,这些窑洞成了他们的家园。
杨栋叔叔的家共有四个窑洞,再加旁边一处养畜的棚屋,总共算五处。最重要的祭堂设立在最中心的那个洞穴中,院子里人们身着白衣,进进出出,忙碌有序。
看见杨家一行人到来,所有人的眼光瞬间集中于他们的身上。
王玉英毫不犹豫地带头直奔祭堂而去,脸上并无泪珠滚动的痕迹,只是静默无声。
杨家人在祭堂前屈膝下跪,虔诚地上演三鞠躬的礼仪。
披麻戴孝的杨栋,手中捧着槐木枝,低头无声呜咽,“婶子,你们来的晚了,俺娘已经没等到,昨天下午就……”
杨栋声嘶力竭地哭泣,痛苦地拉扯自己的头发,仿佛对没有更好地照料好母亲充满了自责。
“杨二哥,别太自责,我娘已经八十三岁,算是善终了。要说怪,也得怪我。这么些年,亏得有你一人撑持这个家。”磕完头,王玉英一旁半跪,将几张纸钱添加到火盆里。
盆火燃烧,照亮她清澈的脸庞,她眼角的泪水熠熠生辉,犹如烛光下的宝石。
“临死前,她双眼都无法闭合,始终念着想要见她的大孙子一面。”杨栋抬头看向杨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低头默无言。
杨军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如同压上一块巨石般沉重,他静静跪在一旁,望着安睡的祖母。
奶奶身高不及五尺,骨瘦如柴的手,布满了沧桑的茧,长年的劳苦使得脊背弯如虾,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躺在棺材旁边侧躺。
她的脸部被白色的面具笼罩,看不出容颜,但那一头银丝给他极大的感触,稀疏却坚韧的头发紧紧附着头皮,透出岁月的沉淀。
伊秋水等人也随之跪倒在奶奶灵床两侧,就连顽皮的小四也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屈膝。
屋中的其他人也同样跪着,他们是男性女性皆有的家族亲人,此时都停下了哭泣,静静地看着杨家人的哀伤。
杨军清楚,这灵堂里的每一位都是至亲挚爱,那位略像杨安国的年轻人肯定是杨安邦,那个年轻的女子应是他媳妇,旁边跪拜的一男一女定是他们的孩子。
边上还站着一位四十余岁的妇女,或许是劳碌或饮食不周,看上去竟比玉英姐还要显老,我想那可能就是我二姨秦秀芝。
此时,丧礼外挤满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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