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五浊恶地,魔作沙门(1/2)

法畏?

陆竹收敛目光,没有再说什么,跟着李时珍转头离开了大殿。

等两人走出去很远后,那名高大僧人才蹑手蹑脚来到法畏身后,足见他对这位方丈如何敬畏。

他低着头,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方丈,咱们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那六品叶棒槌……”

听高大僧人这么说,其他三名老僧也走过来,眼神火热。

他们浑身上下倏无出家人的慈悲清净,倒像是三毒俱全,五戒皆破的狞恶贼寇。

法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也不觉意外,反倒是勾起笑容,甚为满意。

因为这本就是他一手操纵的结果。

他抬起头,望向那尊俯瞰大殿的佛陀金身,只感慨一句。

师兄,你当初胜我一招,让我不得不远走之时,可曾想过今日?

你要清净圆满,普渡慈航,我偏偏要魔作沙门,诸法灭尽!

当年海祸之时,南少林戒律堂首座,法念大师曾率领寺内高手,迎战朱天都。

可最后能够安然归来者,却是寥寥无几,身为宗师的法念更是死于朱天都手中。

要知道,当初的朱天都是何等凶威滔天、不可一世,敢跟他正面交锋的,俱为南少林菁华,是足以支撑门庭的骨干。

经此一役后,这些精英却是十去八九,南少林自然不可避免地陷入到风雨飘摇的境地中。

为保自家武林泰斗的地位,南少林便开始广纳俗家弟子,这也导致寺内僧众良莠不齐、泥沙俱下。

南少林里,不是没有人反对,可当法畏挟宗师之威回归后,一切质疑、质疑者,皆烟消云散。

在法畏的推动下,南少林四院八堂首座中,竟有半数是带艺投师,号称因仰慕少林武学而入门,精通佛学者更是一个也无。

清除异己,安插亲信后,法畏又大肆散财,收买人心,如此三管齐下,自然是无往不利。

他也从此坐稳了方丈的位置,真正成为东南武林的一方霸主,也将这处佛门净地弄得乌烟瘴气,令众弟子利欲熏心,唯利是图。

不过这些事都做得极为隐蔽,不为外人所知。

很多寺内老人也得了嘱咐,不会轻易提起自家这位神秘至极的方丈。

法畏摇头道:

“他既然来了,难道还走得掉?李时珍和那个徐擎道,都是四炼层次的大拳师,真打起来,动静不会小。

南少林这块招牌,我还有用,不能轻易毁了,明山还跪在戒律堂吗?”

一个干瘦僧人回话道:

“跪了半天,一动不动,瞧着挺心诚。”

另一名老僧感慨一声,神情略有自得。

“南少林不是没有规矩的地方,明山就算在外面闯下再大的名头,回了山门,也要守咱们的戒律。”

法畏笑了笑,摆手道:

“咱们这位‘恶德金刚’好歹也是个大拳师,跪半天算什么。

他不是心诚,他是能忍。

这小子练武不行,做事倒还算得力,兼有一身审时度势的本领,不枉我当年救他一命,带他来吧。”

法畏这话虽漫不经心,语气更是自然随和,但却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傲慢。

仿佛能够被他接见,对明山这个凶名赫赫的“恶德金刚”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荣幸。

这不是“仿佛”,而是事实。

因为就连明山本人,也是如此认为。

这位“恶德金刚”名头虽然响亮,可瞧着却丝毫没有“金刚”的威武,反而是像一位养尊处优的王公贵族。

他头戴宝冠,身穿白绸锦袍,腰佩华贵倭刀,只是须发浓密,不加修剪,显得不伦不类,难掩匪气。

明山一看见站在殿宇正中的法畏,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涕泗横流,放声哭嚎道:

“师尊,徒儿终于又再见到你了!”

明山这一跪,当真有推金山,倒玉柱的气势,极为震撼,真情更是溢于言表,感人至深。

法畏似笑非笑地道:

“徐船主,你这一套,贫僧在宫里早已见得惯了,说正事吧。”

明山忙不迭地连磕三个响头,将地上那块砖头磕得破碎不堪,凹进去一个大洞,无数碎片迸溅出去,可见其人用劲之猛。

磕完,他抬起头,仰视法畏,诚恳道:

“徒儿听闻师尊重回南少林,便立即赶来拜谒,如今得见师尊宝体无恙,神功更胜往昔,已是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法畏摇头,哑然失笑。

“看来这些年,你在朱婆龙手下,的确历练得不错。你不说,我就帮你说吧。

你无非就是看上了我这个宗师层次的靠山,以及南少林这一批高手罢了。怎么,想反出三十六船,自立山头了?

你要有这个胆子,我出手又何妨?”

明山听到这话,抬起头,苦笑道:

“徒儿虽然贪心,但也不敢跟鳄首掰手腕,更何况还有龙王爷这根定海神针?不过……”

明山目光一闪。

“徒儿昨日接到消息,鳄首在台州附近设伏,欲要擒拿戚继光,却撞上了一名大高手。

他被此人重伤,至少三月不能动武,龙王爷又在象山闭关……

或许,咱们师徒能趁这个机会,火中取栗,做一番大事。”

“朱婆龙被人重伤?”

法畏面容虽平静,可明山还是从他上扬的语声中,听出一点惊意。

“朱婆龙的虬筋板肋之躯,堪称世间无双,天底下能够败他的高手,绝不出一掌之数。难道是吕芳亲自出手了?”

明山也流露出惊惧神色。

“是八臂修罗的徒弟,叫做徐踏法,好像刚刚年方弱冠。

日前正是此人,孤身潜入杭州,杀了浙地布政使、按察使,还光明正大打出了‘五湖四海义’的旗号。”

“徐踏法,原来是他?”

提到杭州之事,法畏面色越发古怪,又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我说连绳他们怎么会在杭州全军覆没,原来是撞上了一名宗师?

年方弱冠,声名不显,已为宗师,天底下还有这样的超世之才?此人莫不是另有身份?”

法畏这番怀疑,的确是合情合理。

天底下的宗师,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杀出来,大名鼎鼎的人物。

富有四海八荒,坐拥无数拳谱秘籍、秘药资源的嘉靖帝,都是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惊险绝伦的宫廷斗争后,才逐渐练成一身上窥丹道的拳术。

这徐踏法又何德何能,可以闭门造车,修成宗师?

明山垂首道:

“听说这人以前就在东南沿海,独自劫掠海寇,前几年还曾抢到了鳄首头上。

当时鳄首已成宗师,他挨了鳄首一拳,坠入深海,便从此销声匿迹,直到如今,才出来兴风作浪。”

法畏颔首,这才释然:

“天下如此之大,此人或许是出海到了交趾,暹罗,吕宋等化外之地,磨炼拳术,才有了今天这番大成就。

你要做的大事,莫非正是要我出手,格杀此人?连朱婆龙都败在他手下,你对为师,倒是信心不小啊。”

明山笑起来,拱手道:

“明山虽然拳术不精,可对自家眼光却颇为自信,师尊如今拳势敛而不发,含而不露,显然已是至诚之道的上乘境界,渐窥‘至虚’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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