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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饿着!反正这里只有这个!”孙晔比划了一下手里的枪,警告道:“果府和倭寇都没有加入你所谓的什么公约,而且,你属于雇佣兵,更不享受俘虏待遇!警告你,虽然我答应帮你逃出去,但是你敢耍花样,我就把你交给日军!”

“OK,OK,我吃,我很老实。”罗伯特连连保证了一番,眼珠一转,小心翼翼的哀求:“那个,可不可以把我的枪还给我?”

“这是我的!”

丢下一句话,孙晔不再搭理罗伯特,走出审讯室。

转眼间,就是两日过去。

宪兵队警备队倒是不挨家挨户搜查了,但城门一直有鬼子盘查出城的人。

罗伯特照样出不去,只能无奈的藏在小院里。

为了防止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发现罗伯特的存在,孙晔甚至不允许他出审讯室,除了上厕所。

语言不通,也没人搭理他,罗伯特这两天的日常就是睡醒了发呆,然后熬到晚上睡觉。

并且食物还是那些难以下咽的炒面。

但他也不得不吃,因为真饿。

不过倒是还健康的活着。

“张,你为什么讨厌我。”

上午,孙晔再次来给他送水,罗伯特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的地铺上,见得孙晔进来,罗伯特来了精神。

人类是群居动物,这里除了孙晔没人懂英语,尽管孙晔也对他不冷不热的,但罗伯特还是想跟他说说话,哪怕自己说,他听也挺好。

孙晔放下水桶,看了他一眼,微笑了一下,没搭理他。这两天来,除了第一次见面那次,孙晔跟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罗伯特唯一了解的,就是“张得贵”这个名字。

“张,我问你,为什么讨厌我?”罗伯特站起来,一边问着,同时,拿过瓷碗,从布袋子里挖了半碗炒面,拎起水桶,往瓷碗里倒了点水。

用三天没洗过的手指在瓷碗里搅了搅,合着水把炒面拌成一团,放在手心,掰下一小块来,神情痛苦的塞进嘴里。

“好吃吧?”孙晔冷笑道:“都是好东西,我们的老百姓平时连这些东西都吃不到。”

罗伯特呲牙咧嘴的咀嚼了两下,费力的咽进喉咙里,又赶紧舀了一碗水冲一下。

“张,我认为我们之间应该是没有仇恨的,你既然答应了救我,那我应该是你的客人,对待客人,你不该让我吃这种东西的。”罗伯特见孙晔终于搭理自己了,赶忙抱怨着。

“罗伯特,我跟你没仇。”今天孙晔心情挺好,因此愿意跟他多说两句:“我们之间只是价值观不同,你是个好人,我也不讨厌你,我只是讨厌你的国家。”

“为什么?我们是盟友!而且我还是来帮助你们打……”罗伯特不理解,质问道。

“暂时的盟友!”孙晔打断了他的话:“而且你也只是一个雇佣兵,没什么帮助不帮助的。”

“可是……”

“没有可是!”孙晔冷冷的说道:“罗伯特,别考虑这些了,我今天可是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你的苦日子快结束了,外面的人正在想办法救你,估计今天晚上,你就能出城了。”

“真的吗?我真的……”

“我没有必要骗你!”丢下一句话,孙晔离开审讯室。

宪兵司令部,野尻的办公室,此时也刚走进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是个身穿灰白的褂子,头发浓密,一脸正气,手里拿着一份戏单的中年男子。

“梁老板吧?”白翻译走上前问道。

昨天下午白翻译就接到了石青山的通知,让他配合一下,哄骗爱听戏曲的野尻小百合去鼎香楼听戏,到时候自然会有一位戏班老板梁老板去找他接头。白翻译虽然不明白八路这是想干什么,但肯定是给鬼子添堵啊,此时已经深恨鬼子的白翻译当然乐意之极。

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下,野尻小百合愉悦的答应下来,明天晚上要在鼎香楼听戏,并让白翻译寻找戏班。

“正是,正是,”梁老板拱了拱手:“您是白翻译官?”

“兄弟便是。”白翻译也隐晦的拱手道。

“听说您特别喜欢河北梆子?”

“不,特别喜欢白菜帮子!”说完这句接头暗语,白翻译自己先笑了起来,毫不顾忌的说道:“这句暗语特别有意思。”

闻言,梁老板一惊,赶紧看向野尻小百合。

这是,野尻小百合也靠近过来,白翻译开怀的笑着,一边比划着,一边解释道:“没事,没事,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你们组织啊,把那件事情都跟我交代清楚了。”

“那就,多谢白翻译了。”

“哪里,哪里。”白翻译笑道:“我给您介绍一下吧,这位是野尻太君的夫人。”说完,又向野尻小百合介绍了梁老板。

野尻小百合极有礼貌的弯腰行礼。

白翻译伸出大拇指,赞叹道:“你们这招真绝呀!她特别爱看戏,其实她根本不懂。”说完,还贱兮兮的问了野尻小百合一句。

野尻小百合压根就听不懂,看白翻译的神情,还以为是夸自己呢,微笑着点头附和着。

“现在你说吧。”白翻译转过脸说道。

“那,我应该该说什么呀?”梁老板还奇怪,这是接头吗?来之前不是这么学的啊!

白翻译满不在乎,“你随便,想说什么说什么。”

“哦?”梁老板不敢置信的看了白翻译一眼,自己虽然是演剧队的,可地下工作也不是没有接触过,这还是头一回碰上这么不靠谱的接头场面!

罢了,既然白翻译这么说,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想到这里,于是梁老板随意的说道:“行,我为这事忙了一天了,到现在还没吃中午饭呢。”

梁老板说完,白翻译点点头,对野尻小百合说了一句日语。

只是,他说的,跟梁老板说的,那可不是一个意思。

野尻小百合也回了一句。

“哎,她说什么你得告诉我呀?”梁老板好奇的问道。

“该告诉你的我肯定会告诉你,你现在啊,一边说一说摇头。”

对话又是一个来回。

“你得表示为难。”

“……”

白翻译继续耍诡计。

“你说去鼎香楼。”

这句必须得让梁老板自己说,野尻小百合虽然听不懂,但鼎香楼这三个字的发音她还是明白的,那是夫君最喜欢的地方嘛!

又过了两个来回,白翻译继续翻译,野尻小百合高兴的点头。

白翻译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她同意去鼎香楼了。”

人才啊!就这么三两句,就把目的达成了?这次可真是涨见识了!梁老板忍不住翘起大拇指:“行啊,白翻译,有你的呀!”

“嗨,兄弟就是吃这碗饭的,也只能靠这点本事为抗日出点力了。”白翻译谦虚又自得的笑着。

“よろしくお愿いします。”懵懂不知的野尻小百合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竟然还弯腰道辛苦。

白翻译差点笑出来,赶紧翻译过去:“她说,你们辛苦了。”

“她要知道我们去干什么,她就不会这么说了。”

送走了梁老板,白翻译赶紧去往鼎香楼,安排堂会的事情。

由于罗伯特已经不在鼎香楼里了,收了白翻译的三块大洋,孙友福乐滋滋的把堂会的事情答应下来。

下午,梁老板领着“戏班”的演员们如约来到鼎香楼。

清空场地,摆设设施,演员们化妆,不停转的忙活着,转眼间就到了傍晚。

与原来不同的是,孙掌柜并没有疑神疑鬼,拉着梁老板问东问西,梁老板他们也就没有自爆身份。

梁老板是有经验的,现在飞行员已经和鼎香楼的人撇清了关系,那就没有必要再把实情告诉他们,孙友福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知道太多了对他们不好。

夜幕降临,野尻带着鬼子的部分中高级军官来到鼎香楼,堂会按时开始。

虽然听不懂,但一幕幕精彩的戏剧也让鬼子看的连连叫好,白翻译陪坐着,不住的为野尻小百合翻译着台词。

孙晔这时候也没闲着,被黑藤叫到了特务机关,陪着黑藤写字。

“太君,我可听说野尻太君包下鼎香楼唱堂会呢,您怎么不去看看啊?要不,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贾贵凑了过来,心急如焚的问着。

贾贵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早跑到鼎香楼去了,听戏多有意思啊,不比在这干坐着强。

“敝太君从来不凑这种热闹。”黑藤没好气的答了一句。

孙晔背着黑藤不屑的撇嘴,拉倒吧,明明就是人家没叫你!

“得!那咱就散了吧?太君,您有事儿没事啊?没事儿那我可走了?”见黑藤不去,贾贵再次提议道。

“哼!不许走!”

贾贵一摊手,“您说您不去,也不让我去凑凑热闹,这你说……”

“闭嘴!”不和贾贵生气,黑藤怔了一怔,深呼气,继续写字。

贾贵无奈,重新坐下,和孙晔大眼瞪小眼,不服不忿的对视。

良久,写好了一幅字,撂下毛笔,黑藤擦擦手,心平气和面带笑容的问道:“贾队长,张课长,飞行员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报告太君,搜查了两天,屁都没查出来!”贾贵抢先开口:“兴许是,人家根本就没落到安邱来!太君,您这主意白打了。”

“哼!敝太君不过是略输一筹而已。”黑藤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虽然贾贵的话不中听,但黑藤却也默认,这飞行员怕是没落在安邱城里。

孙晔心里得意,别看黑藤狡猾,但他可能压根就没想到,这飞行员就藏在他手下的机构里,这就叫灯下黑。果然,什么事就怕出内奸啊!

可恶!“打”下飞机的功劳被臭不要脸的野尻抢走了,飞行员也没抓住,在保定司令部又被野尻压制了!怎么才能弄出点功劳呢?黑藤皱着眉头胡乱的寻思着,目光看到孙晔,突然眼前一亮。

特高课,好像就驻扎在鼎香楼的小院吧?可既然鼎香楼左右后三面都被包围了,那为什么皇军在鼎香楼三番两次的出事呢?

佐藤特工队的两个人在鼎香楼里接走了一个女的可疑分子,通报邯郸后才知道那两人是冒充的,有可能是八路;贾队长在鼎香楼里被石青山绑过;上次自己在鼎香楼搞亲善,结果来了石青山!

直觉告诉自己,鼎香楼的人,可能是有问题的!可惜,自己没有证据!想到这里,黑藤随即问道:“贾队长,张课长,你们两个对鼎香楼怎么看?”

黑藤话没说完,贾贵立马又凑了过来。

“鼎香楼?哦,我明白了,太君您是想吃驴肉了!好咧!您等着!”贾贵眼神一亮,自作聪明的就往外走。

“混,混蛋!滚回来!”黑藤骂了一句,指指孙晔:“张课长,你来说。”

这黑瞎子怎么又想到这一茬了?孙晔心脏急速跳动着,“太君,您这是怀疑鼎香楼里的人?”

“对!”黑藤点头,“我怀疑,鼎香楼里有八路的奸细。”

贾贵:“啊?太君,不会吧?鼎香楼里怎么可能有八路呢?咱不都查过了吗?那里边除了驴肉,没别的啊!那您说说,您凭什么就怀疑鼎香楼啊?”

“直觉!”黑藤高深莫测的笑笑,见贾贵听不懂,又解释道:“就是没有道理的认为!”

“哦,感情您就是瞎猜啊!”

“八嘎!”啪!

噗嗤!孙晔赶紧捂住嘴,心里给贾大队长点了个赞,凑上来问道:“太君,要不我让特高课的人查一下鼎香楼?”孙晔想把这个活接过来,让我自己查自己,那能查出来就有鬼了。

“太君,甭听他的,哪有那么麻烦!”贾贵捂着脸凑上来,继续争宠:“您就说,您想调查谁,我这就去把他抓来仔细盘问!您就说吧,是孙友福,还是杨保禄?”

“不不不,这件事,不用出动侦缉队和特高课,敝太君自有妙……”黑藤摇摇头拒绝,却突然一怔:“嗯?为什么你没有提到蔡水根?”

“哦?蔡水根?那小子还用得着调查吗?他对皇军,那可是忠心耿耿的!”贾贵一条大拇指,拍着胸脯打着包票,却又话锋一转:“当然,还比不上我。”

行!不愧是曲线救国的贾大队长,这眼光,绝了!孙晔咬住嘴唇,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越是这样,就越要调查!身为一个情报人员,必须要怀疑一切。”

“我明白了!”贾贵自作聪明焕然大悟的点头,接着黑藤的话茬,“比如说,我现在就应该怀疑,你T是黑藤太君吗你!”

说着,贾贵还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把黑藤都吓了一哆嗦。

“混蛋!八嘎!”啪!

“你这不是怀疑!你这是疯了!”

孙晔背过身,别过头,无声的笑着。

贾大队长可真行,一会儿工夫,挨两个大嘴巴子。今晚上被黑藤叫过来,虽然错过了抗敌演剧队接走罗伯特,但也算没白来,这不比堂会好看?

鼎香楼里,演员们正卖力的唱着河北梆子,吸引了鬼子的注意力。

梁老板却带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微胖同志,悄悄穿过后院,敲开了小院的门。

按照孙晔的吩咐,老四早就等在小院里了。对上了接头暗号,老四带着梁老板二人进入审讯室。

戴着眼镜的胖同志出面,给罗伯特介绍了自己俩人的身份,并表示现在就可以把他营救出去,罗伯特大喜过望,他早就在这逼仄的审讯室里呆够了。

梁老板出门去往鼎香楼后院,把家伙事儿带过来,开始给罗伯特做伪装。

穿上戏服,带上发套,脸上涂抹上各种颜料,不一会儿的功夫,罗伯特已经和刚刚判若两人,这会儿,任谁也不能光凭这张脸看出罗伯特的身份了。

鼎香楼的堂会也接近尾声,梁老板过去跟白翻译交代了几句,找了个借口,让白翻译给开出了特别通行证。

等到堂会结束,野尻带人离去,戏班也收拾好东西,带着妆的罗伯特堂而皇之的混进了戏班子里,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混出了城门。

特务机关,黑藤刚刚结束与保定司令部的通话,挂上电话,黑藤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会儿,然后便命令贾贵和孙晔可以离开了。

黑瞎子这又是抽了什么疯?那个打给保定的电话,有什么玄机?一边往小院走着,孙晔一边猜测着。可惜,自己不会鬼子话啊。

待回到小院,老四过来通知,罗伯特刚刚已经被顺利接走了,这会儿已经在出城的路上了。

命令几人各回房间休息,孙晔也回到自己屋,关上门,掀起地砖,玻璃瓶,一条大洋,炸弹,以及从罗伯特那里坑来的1911A1和弹匣,全都完好无损。

估计没看见自己,罗伯特也就没找自己要枪。要不然,这事儿让演剧队的八路知道了,自己还真有点难堪。

翌日上午,打发走了前来点卯的贾贵和孙晔,黑藤在办公室里迎来了一位保定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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