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灰火（2/2）

蛙昆卡此时已经丢了一条手臂，趴在地上仰望米娅，这具死灵肃穆宁静，身上散发着“生机勃勃”的自然气息。蛙昆卡嗅了嗅鼻子，闻到自己身上堕落干燥的味道，认定这是一种神启，于是也朝着米娅祈祷。

随着一滴滴亡灵之血流逝，米娅鲜活的身躯逐渐衰败干枯，大脑失去水分，它的思维渐渐滑向虚无。

“德·林……颅内之光……白银树……”

米娅慢慢挪回白银树旁，颓然坐下，低垂干瘪的头颅，一头乌发如干枯的蓬草。周围数十具复活的鱼人死灵簇拥着它。

称颂，赞美，狂热地祈祷。用残断的心灵侍奉神明。这便是寇涛鱼人，疯狂是它们种族挥之不去的底色，连死亡都不能抹除。

在鱼人亡灵的虔诚祈祷中，米娅干枯的眼球里缓缓亮起灰色的火光。

林德他们三人抱着鱼人卵和新生儿回到山顶，就看到眼前亡灵朝拜的景象。

疯狂的白骨膜拜枯寂的神像，沉银白烛之树洒落亘古的洞见光辉。天穹的太阳被云团遮蔽，只有一束束光柱斜洒在群岛的海面，大气宁静地仿佛命运舞台的帷幕。

“自然诸灵在上，我已经没法想象出比这更亵渎的场面了。”多立克脸色苍白，双手抱胸，像是一个有气无力的重病患者，但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忍不住呻吟哀叹。

林德怀里的一只鱼人幼崽拍着他的脸颊，他用下巴抵住这只小混蛋，微笑道：“看来米娅还是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自然之道啊。神树下的亡灵，倒是让我想起交界地的死诞者了。”

黄金树体系下，受到赐福的生命都不会死亡。

交界地女王玛莉卡将死亡卢恩从法环中剥离出来，死亡这个抽象虚无的概念就被取缔了，因此也不存在亡灵种族。

直到一群刺客偷窃了死亡卢恩，将死亡规则铸成黑刀，刺杀了玛莉卡的长子，“黄金”葛德文，使其成为黄金树体系的第一个死者。

由于黄金律法不兼容死亡，因此黄金树不断将生机活力注入葛德文的尸体，然而失去灵魂的尸身无法复活，黄金律法陷入了矛盾，出现了一个程序bug，葛德文的尸体不断肿胀膨大，黄金树的生机被转化为诅咒，受诅咒感染的尸体就会变成不死生物。

这便是交界地死诞者的起源。

白银树体系目前连框架都没搭建起来，神格还未凝聚，神性初诞，神职模糊不清。

林德在考虑要不要把死灵纳入白银律法，这是很有挑战性的选择，生者与死者共处一地，必然招致灾难，死灵之地几乎寸草不生，负能量富集也会导致生人受到损伤。

如果决定要容纳死灵，就必须把它们与生者隔离开来。所谓顺其自然是不可行的，文明的发展从不是放任自流的结果，林德作为律法神，必须有这个担当。

多立克轻声说：“快阻止它们吧，我听到自然精魂在哭泣。”

林德放下怀里的鱼人，穿过死灵群，来到米娅身前。

鱼人亡灵发出咔嚓咔嚓的威胁声，它们缓缓站起身，举起叉矛。

低垂头颅的米娅觉察到他的到来，缓缓抬头。

恐怖干枯的脸颊只有几分生前的青春姣好。

它低声嘶吼，周围的鱼人死灵停下动作。

林德微微摇头，“不如就到此为止吧，米娅。我答应你父母，要把你修好的。如果继续这条道路，你会变成什么模样，我也猜不透。”

米娅抬起头，冰冷的脸颊没有表情，它只是缓缓伸出手，在眉心一叩，取出一朵灰色的烛火。

如献上珍宝一样，递给林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