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跨域万年而来的赠礼【万字】(1/2)
从金色光芒中坠落于地的不一定是写满欢声笑语的神国,也可能是充斥着亵渎与恐怖的魔窟。
昔日只存在于某个精神领域的空间,切切实实的来到了人世间。
但它带来的不是海神信徒们梦寐以求的祝福与乐土,是令人恐怖的鬼域——腐烂的血肉、恶心的臭味、令人不适的混乱色彩……
还有着那些挣脱囚笼的恶鬼们……
它们在空中游荡,口中传出近乎啼哭般的大笑,震动灵魂的嘶鸣回荡在突兀生成的夜空之中——或许真的因为是百鬼夜行,令明昼化为了午夜。
那些还在魂兽们利爪下挣扎反抗的史莱克学生或老师们,纷纷因鬼域的形成而丧失了挣扎求生的能力。
在他们弥留之际,隐约意识到了那一张张或是愤怒、或是痛哭的鬼脸来自于谁……
那是一张张史莱克历代英杰的脸,一个个在魂师们中间口耳相传的传说。
它们似乎终于获得解放。
而他们,却迎来了毁灭的终焉。
砰!
一头背长双翼,长鼻隐隐散发着火光的巨象一脚将昔日金碧辉煌的海神阁会议大殿踏为了齑粉,然后仰天长啸,嘹亮的叫声如同爆发的风眼一般向外吹开了灰尘,它好似在向天地炫耀自己的战功——那些匆忙之间躲入海神岛的魂师们,其中的一个聚集点就是海神阁会议大厅。
这样的聚集点还有好几个,它摧毁了其中的一个。
这当然值得炫耀,以魂兽的角度而言。
同样以魂兽的角度而言,那些令人类魂师惊惧不已丧失战斗力的鬼域,无足轻重——魂兽们要么是智慧还不足以领略鬼域的恐怖,要么是智慧早已无视这些许风浪。
通俗易懂点的说法:要么蠢到压根不知道怕,要么聪明到压根不知道怕。
再说了,一群死人游荡,确实吓不到一群无法与人类共用同情心的魂兽,正如人类其实也从来不会去思考那些已经成为魂环的魂兽们,是经历了何等的苦修,躲过了多少生死危机才成为拿来炫耀的千年万年乃至十万年。
天地如此,被规定了的规则如此。
魂兽们除了一阵脑仁疼之外,确实感受不到更多的情绪——或许一开始的怨气能够对它们造成足够的损伤,但那怨气又不是冲他们来的。
然后巨象转过了视角,有着火红纹路的长牙指向了那伫立在天地间的黄金巨树,那是人类们最大的一个聚集点,也是它们此行的目标所在。
“不可饶恕!!!”从天而降的巨浪,带着澎湃的怒火以及歇斯底里的嘶吼,猛然将巨象拍飞了出去。
就在即将把巨象撕成碎片之际,猛的被一道自空间深处而生的裂缝所阻挡。
“不可饶恕什么?”帝天黑色长发像是龙尾一般甩动,匆匆拦下了忽然攻向他的血色傀儡,而他脸上带着某种恶趣味的笑容,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愤怒不已的陈海西,“你们三天两头的走入星斗森林,将整个星斗大森林视为你史莱克的地盘,现在我们踩你一座大厅,你就不爽了?
“这心态,你还得练啊!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话音落下,帝天到陈海西之间那数十米平静空间被伟力所搅乱,空间像是镜面一般忽然碎裂,深渊的雷霆骤然袭向了陈海西。
轰!
一位昊天宗的极限持锤及时拦下了这一击,代价是他本就起伏不定的气息中带上丝丝血腥味。
名义上同为极限水准,但他们之间差距比人与狗还大!
让人怀疑这头黑龙是否真的只是一个极限,一头凶兽——他更像空间天灾的具象化。
“拼尽全力,拖住他们!”思绪翻转之间,陈海西的愤怒情绪已然不在,脸上神情重新化为了往日的淡漠,好像适才愤怒的是另一个人一般,“我要奏禀海神大人!”
他将手中的三叉戟横持,气息瞬间开始虚无缥缈起来,身后的武魂虚影亦是做出了同样的举止,那长长的三叉戟散发着幽幽蓝光,他像是融入了另一片天地之间。
三位昊天宗的极限斗罗彼此对视了一眼,眼中带上了决然之色。
“炸环!!!”
异口同声的大喝震得人耳膜生疼,他们手中昊天锤猛然膨胀,身上代表着神明垂怜的魂环在一声声炸响中瞬间碎裂。
只要神明降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死亡也并非不可接受,他们会得到梦寐以求的机遇——就像宗门内那两位宗主一样,成为真正的在世神明!
“不要再拖了,通力联手!”猛然间,帝天转头朝着似乎还在踌躇的圣灵教二极限吼出了声——另一个在发疯。
某种属于神才能使用的光芒在陈海西身上亮起——那是属于某神之光的东西,他很清楚这玩意儿!
轰!!!
就在这么紧急的刹那之间,有耀眼的金光凭空砸向了战场,将那已经陷入奇异状态的陈海西猛然砸了出来——像是一根长棍。
帝天猛地看向金光亮起的方位,天空中有能量箭矢形成了流星雨照亮了他覆盖拳头的黑色龙鳞,闪出了夺目的光彩。
箭如雨下。
须发皆白的老人像是踏着风雪而来。
“噗~”陈海西吐出一口鲜血,死死的盯住了来人,那长棍也带着某位神明的赐福,并且抓住了合适的时机,在那错漏的须臾之间,将他轰了出来——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
没回应。
海神像是接听不到他的任何信息,连以往那种被注视的感觉都不曾有。
“一万多年了吧,我们从未回到过这片土地。”长棍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飞回了老人手中。
陈海西依旧死死的盯着来人,湛蓝色的眸子中带着刻骨惊惧。
他想起来了,他终于明白那地底不安感来源于何处了!
这里不止是史莱克,还是昔日的武魂城。
但神的东西不是他能过问的。
他咬了咬舌尖,将某些不该有的猜想扔出脑海,无非是海神降下的考验而已——虔诚信仰中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就是“不要质疑”,什么是不要质疑?简单来讲就是神权绝对,只要是指向神明之事,那便绝不容许凡人怀疑。
遇上难题?那是神明给予的考验;神里的旨意不合理?那是你自己悟性不足;神未曾回应期待?那是你的信仰还不够虔诚,啥也别想继续祈祷…
死了?
那是蒙神感召,即将飞升上神界去往永恒的神国侍奉神明!!!
“武魂殿的死剩种?!一万年了你们不知感谢神恩,还不安分吗!!!”他抬起了三叉戟,遥遥指向了那气息还有些紊乱的老人。
老人低垂下了眼眸,亦是双手执棍,摆出了一个准备拼杀的架势。
地面那本就波涛汹涌的湖水越发的沸腾了,像是下面有人正在不停地添柴一样,又像是天地之间某种东西正欲撕开这夜色而出,带起了莫名的波动。
老人与那波动开始逐渐契合,那本不足以踏足这片战场的气息渐渐拔高,到了他们不得不侧目而视的地步。
隐约之间,似乎有两个更加苍老,一身鲜血的身影站在了他的身后,同样手执长棍,同样带着勃然欲出的愤怒。
“久疏问候了,吾等武魂殿遗脉的仇敌!”有银色飞龙的虚影在其身侧盘旋,然后合二为一,像是一个声音,又像是三个声音。
……
“久疏问候了,天使的后裔。”像是万千声音一起合奏,传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像咆哮更多过像问候。
咆哮到人的脑仁在颤抖,千劫只能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也不是那森森白骨,而是一张绝美的容颜,紫宝石的眸子中还带着关切与些微的宠溺。
“醒了吗?醒了就快起来,膝枕舒服吗?”
“一个投影你说个锤子的膝枕,不就是垫了一块石头吗?”千劫无奈的揉了揉后脑勺,是真滴不怎么舒服。
最重要的是全身都仿佛针扎般的疼,疼到近乎站起来都费力——他现在唯一的感受。
抬起手,掌心依稀泛着淡紫色与绿色相间的纹路,这是作为怨气中转站的后遗症——按照伊莱克斯老人家的说法,人没废掉已经是亡灵天灾的技术高超加上光明之子不沾邪秽的结果了。
其他人碰一下万年积攒的怨气未必会死,但基本上下半辈子也只能吃喝拉撒睡都在床上渡过了。
还是短命鬼那种。
亡者与生者之间,终究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
“你要是把生灵之金带下来说不准会好受许多,非要逞英雄,受苦的不还是自己?”精神之海中传出了冰帝幸灾乐祸的笑声。
千劫没搭理她,待疼痛稍微减弱了些许便挣扎着站起了身,破碎的城市走入了他的视线。
还有那一圈圈环绕着他的白骨。
他们有的骨头残缺,像是被某种重物击打过一般;有的浑身漆黑,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一般;更多的则是穿着褪色腐朽的铠甲,像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不久……
他们像是腐朽的机械一般,视线紧紧地跟随着银发的少年,那已经空无一物的眼眶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接下来就不打扰你了。”古月温和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为这死亡之城带起了些许生的气息,“好心提醒一下,不是我的话,你大概已经被砍成碎肉了,以后想想怎么报答我吧。”
话音刚刚落下,这唯一的生气也消失不见,仿佛一个神出鬼没的女鬼一般。
千劫叹了口气,双手搭上脸颊,努力的将僵硬的嘴角往上勾,试图摆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然后他走出已经渐渐消散的灰色护罩,迎向了那如林的刀兵。
终究是要面对的。
“诸位前辈,有事好商量。”强忍着剧痛,千劫背后释放出了那骚包的金色羽翼。
哗啦啦~
当金色羽翼亮起的那一刹那,空气像是寂静了片刻,紧接着便是兵器不停坠地的声音,还有一圈圈半跪于地的骷髅——这仿佛已经是刻入他们骨髓的本能。
千劫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这羽翼形成的身份证到哪里都好使。
“都长草了啊,老前辈。”他甚至暂时有心情拍了拍某个眼眶中已经长出幽幽杂草的骷髅。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着好似深渊的眼眶,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真是令人心悸的场面。
千劫也没指望一具骷髅能给自己什么回应,他试着朝白骨浪潮前踏一步。
咔嚓咔嚓~
白骨的浪潮后退了一步。
他再次前塌,白骨浪潮再次后退……
如此反复,直到他穿过了“人群”,暗金色瞳孔中倒映出残缺的城墙。
但那些黑漆漆的眼眶却一直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这可真是渗人。
他倒是相信这一群白骨不会害他。
真要害他他也没办法,人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摸着后脑勺来一句我走错门了,然后转身走回去吧?
千劫再次揉了揉僵硬的脸庞,无奈的走向了那仿佛被大火燃烧过的城楼。
城门上彰显城市名字的匾额已经消失不见,许是化作了灰烬;城墙也是残缺不堪,像是不按规则堆叠的石块——当然,它真没百米高,也没百米厚……
它与千劫印象中的城墙并无两样。
越过了只剩门枢与些许金属皮面的城门,千劫步入了这本就该早来的城市之中。
他左右看了看,没有什么辉煌大气的建筑,只有一座被火焰与暴力摧毁了的城市。
那些漆黑腐朽的残垣断壁,以及无处不在的杂草无言的诉说着它所经历过的一切,但依旧能从那偶尔之间的痕迹揣摩那承载着过往时光的碎片,窥见它昔日的些许恢弘。
但除了杂草与白骨,见不到任何活动的生灵,这是一座死亡的城市。
千劫路过了像是居民区一样的区域,残缺墙壁后的破碎兵刃说明了这座城市最后可能已经全民皆兵,再无任何真正的居民;他又走过了仿佛学院一般的大型场地,那些幼小的白骨亦步亦趋,说明直到最后一刻依旧没人放弃这座最后的坚守,哪怕孩子……
他还想看看更多的东西,但没有一座完整的房屋,一件完好的家具……
万年的时光将太多的痕迹冲刷殆尽。
这只是一座废弃的城市,似乎并不值得投注任何视线,仅剩一堆白骨。
而这唯一的遗存,正浩浩荡荡的走在千劫身后,像是一道白色的洪流。
千劫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这群沉默的卫士。
哒哒哒~
忽然有一具高大的骷髅越众而出,走在了他的前头。
不需要什么语言,也不需要什么沟通,千劫默默的跟上,而他身后,依旧跟着如洪流一样的白骨。
一路无言。
他们穿行过居民区的废墟,广阔无比的广场,恢弘殿堂的遗址……
最终来到了一个类似图书馆的区域——那些残缺漆黑的书架,已经说明了这是什么地方。
高大骷髅停下了脚步,抬起了没有血肉的手掌,指向了一个方向——一堆书架残垣覆盖的角落。
千劫深吸了口气,走了过去,隐隐中传来呼唤的地方不是这儿,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刨开了那层层覆盖的残垣。
然后他怔住了。
依旧是一具骷髅,一具蜷缩着,有着女性服饰,像是婴儿一般紧紧怀抱着什么的骷髅。
那服饰上有着褐色的血迹,还有着金色丝线绣着一条仰天长啸的鳄鱼,但她的骨骼已有多处被熏黑的痕迹,有被碎石砸断的脊椎,甚至坚硬的头骨也碎成了好几块儿。
而她怀里,是一个钢铁所打造的匣子。
“这是谁?”千劫下意识的看向了高大的骷髅。
与之前一样,理所当然的不会有任何回答。
沉默忽然降临了不大的废墟,仅仅有一道呼吸声在回荡。
“得罪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千劫还是朝女性骷髅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掰开了那紧紧怀抱着金属盒子的双手,将其取了出来——既然人家把他带到了这里,肯定是要把东西交给他的。
些许冒犯就真的不足为道了。
盒子并没有什么复杂的锁扣,更不是一件做功精巧的魂导器,它更像是紧急之间随便找的容器——但万年的时光似乎并未在其上面留下任何痕迹,它依旧沉重且坚不可摧。
千劫很轻而易举的便打开了铁匣。
他又怔住了——或许他今天注定了要不停地在诧异中渡过。
里面没有什么神兵,更不是某种魂骨,亦或是什么顶级自创魂技的手稿。
只是一本很厚,但平平无奇的书。
——《武魂殿通史》
“要毁灭一个种族,一种精神,首先要毁灭他们的历史。”精神之海中,伊莱克斯似有似无的感慨了一声,“然而这片历史留了下来,哪怕无人得知。”
千劫没有回应,怀抱铁匣起身默默的打量着这一片废墟。
恍惚之间,废墟已然不在,他站在了一座玉砌雕阑的书阁之中,有人流来往不息,他们皆是怀抱书籍,面带骄傲自矜的笑意,仿佛在讨论着未来该是如何……
就在那么一刹那之后,书架倒塌,厮杀与怒吼声隐隐在火焰中回荡,穿着金鳄纹样的女性顶着满身的鲜血走入熊熊燃烧的烈焰,在灰烬与烈焰中寻找着想要的东西,她扔掉一本又一本魂师们视若珍宝的秘籍,最终她仿佛劫后余生般的亮出了由衷的笑容,将那一本早就无人在乎的书籍放入了匣子,小心翼翼的怀抱着它,蜷缩着躲在了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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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保护将雏鸟放在身下保护着的母亲,灼热的火舌和倒塌的建筑将她掩埋,但她是笑着的,因为她怀里是他们曾经来过的明证。
是厚重的历史,是过往时光的残片。
她带着荣耀,跨越万年而来。
他又站在了一片废墟之中。
世间没有永恒的势力,没有绝对不败的力量,更没有真正无敌的珍宝,唯有文字与历史,你见与不见,它就在那儿。
千劫深吸了一口气,似要将这带着灰烬的气息铭记于心,然后他打开了这万年前的赠礼。
——武魂历元年,武魂殿初立,天下邪魂师依旧泛滥,最值得警惕的邪魂师势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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