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清乖子(1/2)
“六月十五。”
蝉鸣声中,薛钊应了一嘴,迈出两步便步入树荫之下。那阳光透过树叶,于他身上投下点点斑驳。
“这般久了吗?”女子蹙眉暗自嘟囔。
薛钊拱手作礼:“在下广安薛钊,这位道友说了嘴‘可惜’,不知可惜的是什么?”
“广安薛钊?在下玄教清乖子。我方才是在可惜道友并非符修,若是符修,说不定能破了这阵势。”
清乖子?这名字好生古怪,哪里有人会给自己起道号叫青蛙的?倒是这玄教,薛钊素未听闻,也不知是什么来头,想来也是道门一脉?
薛钊所修的先天符咒与后天符咒截然不同,他也不懂后天符咒。料想清乖子所言必定是召神劾鬼的后天符咒,薛钊便没多言。
思忖间,清乖子又道:“交浅言深,薛道友可要小心了。”遥遥一指:“那下河口村中遍地妖魔,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
“妖魔?”
“妖魔!”清乖子那好似点漆的眸子极为严肃:“莫看刻下乡民还是人形,每日太阳落山,必定化身妖魔。”
“唔……”薛钊仔细打量了清乖子一眼,那米白锦衣虽还算干净,却也破口处处,足下一双虎皮靴更是磨得破了皮。想来这清乖子定然吃足了苦头才是。
“不知道友困在此处多少时日了?”
“两个月零三天。”
薛钊返身,自车厢里寻出一包蜜汁肉脯,回过头来递给女子。女子疑惑接过,打开来才瞥见内中是吃食。她喉头略略蠕动,低声道了句:“谢谢。”
“应有之义。”薛钊拱拱手:“如此,你我暂且别过,我先去村中查看一番。”
女子诧异地瞥了其一眼,道:“你不怕妖魔?”
薛钊便笑着道:“左右白日还长,若情形不对,或许斗不过,但脱身还是可以的。”
“随你。”女子声音清冷。
别过清乖子,马车过了木桥,朝着山下村落行去。
香奴自车厢里探出头回首观望,继而道:“道士,那女子不见了。”
“嗯。”
她便又从车厢前钻出,歪头看着薛钊道:“那女子说村中都是妖魔呢。”
香奴的声音有些畏缩,薛钊便道:“香奴怕了?”
“有一些。”
“不怕,若果真情形不对,我带着你遁走就是。”
“唔。”香奴心中稍稍安定,瞥见前方有农人立在水田间,她便又钻了回去。
薛钊与那农人扫听了一番,农人指了路,言道村老此时定然在村中等候。
果然,马车行到村中,便有一老者停在路旁等候。
薛钊下车问过,那人便是下河口的村老,人称齐老。
老人家好似读过书,讲的一口神武正音,有别于村中充斥的三秦方言。
寥寥寒暄几句,薛钊言明赁屋,齐老便将薛钊引到山腰下一间竹屋,那竹屋不过两间大小,破破烂烂,四下结着灰网,霉味扑鼻。
薛钊暗暗不喜,略略蹙眉。
那齐老便道:“公子来的不巧,这村中便只剩下此处屋子了。”
“也好,”薛钊道:“不知房钱如何算?”
齐老左手五指摊开。
“五百钱?”
齐老一双豆眼瞪大,三秦方言脱口而出:“噫!莫开玩笑咧!”顿了顿,又换做神武正音道:“五十两,要现银。”
这等破烂屋子敢要五十两?无怪清乖子称村中遍地妖魔!
薛钊笑了,心道这老儿莫非以为自己面善好欺?
就听那齐老又道:“薛公子,非是老夫贪财……实在是,这下河口形似囚笼,能进不能出啊。
村中田产有限,全都指着秋天收了白果换米面。如今道路断绝,这村中一升糙米便要二两银钱,说不得过些时日还要涨……
这房钱嘛,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物价后文有交代,要吐槽请等几章。)
糙米一升要二两银钱,如此一算,这破烂竹屋每月五十两……似乎也就没那般贵了?
薛钊寻思了下,说道:“老丈可收银票?”他正色道:“罗汉寺的银票,童叟无欺。”
齐老哭笑不得:“公子说笑咧,老朽收了银票,又去哪里兑来银子?”
薛钊暗自叹息。没钱时要与张伯划价赁屋,有钱了还要跟齐老划价赁屋,那他这财不是白发了吗?
“老丈可收金子?”
“收。”
“金银怎么个兑法?”
“一两金八两银。”
“好,老丈稍待。”
他返身离了竹屋,出得小院,便见车辕旁盖着一片新摘的荷叶。扭头观量,那身着水田衣、头戴白纱斗笠的女子婀娜行远。
薛钊拿起荷叶,便露出下方的金碗。
他扭头看向亦步亦趋的香奴,香奴就低声道:“我方才忘了。”
薛钊抄起金碗,入手微沉,约莫一斤上下,大抵能兑百两银钱。探手揪住香奴脖颈将其拎在车辕上,薛钊看着她商议道:“香奴,金碗借我使使可好?”
“不好,那是我的。要留着换好吃的呢!”
“等回头你想吃什么,我买给你就是了。”
香奴拨浪着脑袋,就是不肯。自己随意采买,与求着道士买来,这内中区别香奴自然知晓。
薛钊便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跟你换可好?这张银票到外面能换两个金碗。”
“换。”香奴伸抓接过银票,终于舍了金碗。
他又去屋中与齐老划价,分说了半晌,于是那金碗抵了一个月房钱,齐老额外又给了两斗糙米。
齐老捧着金碗而去,过了一盏茶光景,有后生自称受齐老之托,送来了一袋米。
那后生走后,薛钊提了提米袋,约莫一斗有余,绝对不足两斗。他便暗自感叹,人心不古。
日上三竿,香奴犯了瞌睡。马车进到小院里,香奴便趴在车辕上酣睡。
黄骠马解了绳套,自顾自地啃食着小院后的青草。
薛钊忙着四下打扫,除了灰网,又擦拭一遍,那竹屋好歹能看过眼去。
他点算了车厢里的物什。几条腊肉,一些干饼子,一大包蜜汁肉脯,剩下的便是衣物。
略略休憩,薛钊自院中踱步而出,打算先在村中走走,再四下探探。方才出门,便见那一袭水田衣款款走来。
待到下方一处小院,那女子冲着薛钊道了个万福,便推开柴门进到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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