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三章 驱狼吞虎(1/2)

王进看着地图,沉吟道:“王爷,远东实在太过广阔,即便五十万人撒下去,未必能守得周全。”

贾琮道:“确是如此,孤欲行坚壁清野之策。

从贝加尔湖畔的伊尔库茨克起,沿安加拉河往北,大约一千五百里,可在其间选择要害之地,每隔三百余里筑一座雄城。

派重兵、移民屯田戍守,两城之间设立堡寨,构建一条锁链,将远东彻底从罗刹国切割开来。

在这条中部防线以东,留出近三千里空地,不许人居住,将当地人全部驱赶到勒拿河以东或以南靠近天朝的地方生活。

如此,即便中部防线被突破,罗刹人也难以进取,无边无际的西伯利亚荒原,足以让他们感到绝望。

想在突破官军防线后,再远征三千里,谅他们没这个能耐,而且我军随时可以切断其粮道。”

“王爷雄才大略,臣等佩服。”众人都起身赞叹。

贾琮道:“除去中部防线外,再设立远东防线,保护海疆。

在库页岛、勘察加、白令海峡附近等地建立海军港口,派遣官军驻守,人数不必过多,只是个象征,料来数十年内,未必有人敢来捋虎须。

与此同时,大力鼓励生育,逐渐往远东地区移民,充实该地,数代之后,永为汉土矣。”

李猛道:“王爷说的是,臣以为此地如此广阔,合该汉民耕种,只要朝廷出个法令,凡自愿移民者,一丁送百亩土地,赋税全免,还怕没人去么?”

王进皱眉道:“辽东已极苦寒,而罗刹荒原更在北地,恐难长期驻守,亦恐冻土难以耕种。”

众人都沉默不语,这个话也就只有曾为贾琮老师的王进敢说。

贾琮点头道:“确是如此,当年苏武牧羊的地方,只是我们将要征服的起点,不过只要当地人能生存,我们依葫芦画瓢,自然也能生存。

何况这些守军并非孤立无援,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强大的祖国。

所以孤在第一步计划中已经说明了,要程程筑城推进,切忌孤军深入,以致被严酷的气候消灭。

中部防线能否持久,关键就看能否打通伊尔库茨克到漠北草原的通道,只要这条通道打通,草原上的牛羊马匹,关内的人口、粮食、布匹、盐铁、器械都能源源不断输送过去,只要经营数十年,罗刹人将永无复夺希望。”

众人皆点头道:“王爷说的是。只要肯花功夫,一定能打通!”

王进道:“王爷,臣有些不解,朝廷为何要花费巨大代价去占据这片罗刹人似乎都弃之不顾的不毛之地?”

贾琮微笑道:“要说这片地方有什么好处,连孤都说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好处一定是非常大的。我们现在是栽树,至于乘凉的事儿,留待后人罢。”

王进拱手道:“既然王爷已有定计,臣愿为国朝千秋大业做这个栽树之人。”

“臣等愿做栽树之人。”众人齐声道。

贾琮点了点头,扫了九边节度一眼,道:“此策关键在第一步,虽让你们放开手脚打仗,不过朝廷的钱粮有限,你们必须学会以战养战,否则朝廷底子再厚,也禁不住你们打十年。”

杨雄忙道:“王爷,九边贫瘠您是知道的,若无朝廷钱粮支撑,贸然出境作战,恐有闪失。”

贾琮摆手道:“你们没见过火器之威,还不明白。此战与过去不同,不是比人多,你们每镇凑一万精骑,配合枪炮,足以挡者披靡。若不会打仗的,王节度会给你们打个样子。”

王进道:“臣遵旨。”

杨雄不敢再说,忙道:“臣遵旨。”

“至于钱粮方面,除常例军费外,每年额外给你们五十万银子、十万石粮,自己看着办。

若别人能建功,你却不能,自己摘了乌纱向朝廷请罪罢。”贾琮扫了众节度一眼。

众人心中一紧,凛然道:“臣誓不辱命。”他们知道贾琮是懂兵事的,不像一般皇帝那么好骗。

“会打仗的人,越打越富,不会打仗的,越打越穷,明白么?”贾琮道。

“是,臣等明白。定谨遵王爷教诲,以战养战,就粮于敌,化敌为民,为我所用。”杨雄道。

“嗯,孤就是这个意思,弹药方面不必担心,朝廷会保证供给。”

“谢殿下。”

“诸位将军年纪也不小了,接下来十年是各位戎马生涯中的余晖,是名传后世还是晚节不保,自家好生把握罢。将来青史如何书写,孤把笔交给诸位了。”

众节度齐声喝道:“请殿下放心。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好!今晚孤设宴,为国朝老骥痛饮一场。”贾琮道。

“谢王爷!”

当晚,靖王府内摆了好几桌筵席,宴请都中高层将领并九位节度使。

酒过三巡,酒桌上气氛渐渐热烈,众人也慢慢放开了,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四处敬酒。

这等国朝顶级武勋的局,除了靖王殿下外,谁能攒起来?此时不把握机会发展些人脉关系,更待何时。

众人都老于世故,花花轿子人抬人,很快不同派系的人就打成了一片,亲切中带着客套,客套中带着试探,都在尽量打听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蓟州节度使庆川低声问道:“老王,殿下北进之策其深意老弟还有些捉摸不透,老哥可能赐教一二?”

王进道:“今日殿下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庆兄有何不明?”

庆川笑道:“小弟这不是担心错会了殿下本意么?所以请教你老哥,谁不知道殿下曾师从于兄?”

王进正色道:“庆兄此言差矣。殿下天资英睿,超凡脱俗,其军机武略乃是先荣国公梦中传授,世人皆知。

某不过是点拨了些枪棒手段,难登大雅之堂。”

庆川知道他在避嫌,因摆手笑道:“原来如此,小弟道听途说,不足为信。兄对此事有何高见?”

王进沉吟道:“为将者,听命行事,精忠报国而已。”

庆川犹不死心,道:“兄正根正苗,自然襟怀坦荡,有恃无恐,我等……唉,仗打好了要担心,打不好更要担心,难。”

王进闻言,顿时明白庆川的意思,他是靠着齐国府提拔起来的人,如今开国八公之中,齐国、治国、缮国三家已被贾琮冷落疏远,这在勋贵圈子里人尽皆知,他显是担心迟早会被贾琮找借口拿下。

“兄多虑了,殿下虚怀若谷,胸如沧海,连远东广袤之地都弹指可定,难道还容不下几个人?

以弟愚见,兄有何肺腑之言不如直接面禀殿下,如此肝胆相照,岂不甚好?”王进道。

庆川大喜,忙问:“王兄此言当真?”

王进道:“庆兄,殿下行事大刀阔斧,真对你们有成见,还容你到如今?看看辽王、南安、北静而今安在?王府如此,何况区区一节度?”

“说的是说的是,小弟敬兄一杯。”庆川心中大定,忙给王进倒酒,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哪里哪里,请。”王进笑着举杯。

贾琮坐在首席,正与各将讨论国朝爵位问题。

王子腾道:“开国时太祖定下四王八公三十二侯的定数,在当年是足敷使用,但如今国朝在殿下手里开疆拓土数千里,今后更要北进大漠荒原,这又是万里之地,又不知会诞生多少大功于国的猛士战将,爵位方面可就不好安排了。”

众人心知肚明王子腾在捧哏,是想以贾琮为核心,再打造一套由其心腹将领构成的新锐勋贵班底。

不过这等讨好贾琮的机会众人都不会放过,纷纷点头称是。

李猛首先表态,道:“王将军所言极是,太祖有言,勋爵非社稷军功不得封。

如今殿下运筹帷幄,复西域、定山南,又提王师亲征东瀛,荡平海疆,其间不知多少将领屡立大功,却限于国朝爵位成法,难以进爵,实乃憾事。”

贾琮微笑道:“孤与诸位英雄所见略同。爵位之法譬如这张圆桌,现在坐我们八个人刚好,若桌径增加了一倍,自应多坐几个人方才美观妥帖,诸位以为然否?”

众人忙道:“殿下所言极是。”

贾琮又道:“咱身为武人,最应该明白随机应变的道理,而不是故步自封,否则到今天咱还得乘着战车打仗,这不是荒谬么?”

“殿下说到咱心口上了。”众人道。

“所以祖宗的法子虽好,也得因时因势而变,才能长葆盛势,这也是世祖皇帝之遗志,我辈正该一以贯之。”贾琮道。

众人都道:“殿下圣明。”心中却在暗笑,世祖都没了,他什么遗志还不是凭你说。

正说着,牛继宗给贾琮使了个眼色,示意有人敬酒。

贾琮一抬眼,见两人端着酒杯过来,正是蓟州节度使庆川和山西节度使胡亮,心中已然有数。

“我两兄弟敬殿下一杯,恭贺王爷亲征东瀛,旗开得胜,再建不世奇功。”

贾琮笑着举杯与他们碰了,道:“这应该是孤亲征的最后一战,未来就靠诸位将军了。”

“臣愿为王爷效死。”两人忙道。

贾琮提起话头,道:“你们两个也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孤深知你们能有今天皆因积功之故,孤不会薄待有功之臣。”

两人大喜,庆川忙道:“向日以来没有机会在王爷麾下建功立业,如今天赐良机,愿惟王爷之命是从,在戎旅最后一程,不图荣华富贵,但求马革裹尸。”

胡亮忙道:“臣也是这个意思,愿凭殿下驱驰,九死无悔。”

贾琮大笑道:“好!这才是我大吴良将!”

见众人都停杯看过来,因续道:“孤方才正与国公等谈及国朝武勋爵位之事,你们九位节度使各镇一方,战功赫赫,爵位却都不高。

不是朝廷舍不得酬功,实在是成法所限,若非勋贵豪门出身,断难得封世爵,这也是太祖为防世爵过多,尾大不掉之意。

且看刘都护,收复西域数千里江山,也只封了区区伯爵。”

众人忙道:“臣等明白,建国之后战功不显,我等绝无怨言,也绝不敢与开国元勋比肩。”

李猛、牛继宗、柳芳、侯孝康等都有些矜持地笑起来,眼神中不无优越之意,豪门就是豪门。

贾琮笑了笑,道:“若无大战,要想进爵那是千难万难,如今不是有大战了么?

在西域,十王爷正指挥雄兵攻城略地,拓地千里。

东边,孤已连灭高丽、东瀛,建立山南、东海二省。其中多少将领建功立业,不可胜数也,理应加官进爵。

以后往北,彻底消灭觊觎中原数千年的草原蛮子,并断罗刹人一臂,这是何等丰功伟业,何愁无处博取功名?”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痒难挠,热血上涌,都慨然道:“末将等任凭王爷差遣。”

贾琮点点头,口风一转,道:“不过即便立了大功,国朝的爵位帽子就那么多,也是难事。”

众人都默然点头。

“所以,孤正在考虑完善祖法,适量增加爵位定数,以确保不会发生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憾事。”贾琮道。

众人大喜,忙起身道:“臣等多谢王爷天恩。”

贾琮抬手示意众人坐下,道:“这算什么恩典,顺势而为、与时俱进而已。国家更大了,勋贵理应更多。

譬如可为山南增设一公二侯;东海增设一公三侯;西域地方广大,增设一王二公四侯;

至于大漠草原并远东么,比西域更大数倍,自然也是同理。”

“王爷圣明。”众节度皆拱手称善。

“有增就有减,对一些辜负圣恩,不忠不孝,成日只知躺在祖宗功劳簿上恣意享乐、祸乱朝纲的害群之马,就该清理出去。

把位置空出来,让有德有功者居之,诸位以为然否?”贾琮道。

众节度眼睛一亮,这番话暗指谁呼之欲出,忙齐声道:“王爷此言一针见血,臣等深以为然。”

若能把老勋贵世家清理些,对后来人自然是大大的利好。

李猛、牛继宗、王子腾等人也是心中一凛,知道贾琮要将所有异己全部排除,树立无上权威,忙拱手道:“王爷所言极是,只有不断除旧立新,国朝勋贵才不至于腐败堕落。”

贾琮笑着点点头,道:“难得诸位与孤不谋而合,吃酒吃酒,今晚只论世交同袍之谊,不论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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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笑道:“说的是,我来给王爷满上。”

“臣敬王爷一杯。”

“臣此生最大的憾事就是不能随王爷打一仗,臣干了,王爷您随意。”

不出意外地,贾琮再次被这群酒场猛将灌翻了,丫头见势不妙,忙进去禀报如意。

不多时,一个女官出来,道:“公主殿下有谕,王爷不胜酒力,命张元霸代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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