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封尘往故(五)(1/2)

“滴答,滴答。”

是夜,洛寒的指尖上一滴一滴的鲜血滑落,滴在悬崖上,原本锋锐的三尺剑上,几个细小的缺口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耀眼,原本洁白的剑袍,如今却绣上了几朵妖艳的血花。

原本持剑的右手无力的下垂着,甚至可以看见刺眼的白色骨茬和破碎的血痂,早已是毫无血色,只剩下一声一声的滴答声。

左手拖着破损的青色灵剑,剑身上的血有他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剑尖划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线,一直延伸着,歪歪扭扭的画着。

罕见的,他有些累了,原本澄澈的眼中此时已经写满了疲惫。甚至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回到这里也算是花光了他最后的几分力气。他太累了,以至于身形都摇摇晃晃的。

“咣当。”灵剑失去了他的牵引,率先被丢在了地上,他也像失去了拐杖一般,如风中残烛,向前倒去。

“噗通。”一声,洛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般,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坠入了一片冰冷的海水一般,在其中起伏,还伴随着浓郁的苦涩的药味儿。

“还好没晚。”易楚墨仔细的调配着修复生机的药液,再一股脑的丢进药桶里。

各种名贵的药材不要钱一般丢下去任他也有些心疼,可谁让这家伙的第一时间选择的是他这里,甚至离他更近些,他的小徒弟那里他都没去。

想到这厮居然如此信任他,他的心中仿佛有暖流淌过,但转念一想,这家伙不会是担心半夜惊扰到他的小徒弟也说不定。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就像雨水过后的杂草般疯长,以他对洛寒的了解这种事并非不可能。

“说不定是看我是个医师,怕他的小徒弟救不活自己呢,才来这里的,一定是这样,嘿嘿,一定是这样。”易楚墨安慰着自己。

毕竟这么晚了,兴许认识他的人除了自己外,也就仇人还醒着呢。说不定夜里做梦都恨得牙痒痒吧。

易楚墨望着桌上的佩剑,剑身破损了,剑刃上的缺口都快赶上凡人伐木的锯子了,简直无法想象他拿着这把破剑在怎样的围剿中逃脱。

“这剑柄想必连抓都抓不稳了吧,几乎是泡在血里,滑腻到无法紧握。他也没舍得丢掉。真是不怕死。”易楚墨指尖抚过剑身,剑身上铭刻的阵法几乎被全部震碎。这把剑如今只能算是一把比较锋利的铁片罢了。

月落乌升。

易楚墨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枯燥的卷宗,并时不时瞄一眼洛寒是否醒了过来。

“请问,易先生,在家吗?”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紧接着,一个灵巧的身影加快,来到易楚墨的身前。

来者十七八岁左右,一身制式的宗门服饰,整体为云白色,宽松得体,袖口,领口以及下摆都绣着一指宽的金色云纹,胸口前是一座拳头大小的蓝金相间的天宫刺绣,背后背着一柄仅仅露出剑柄的剑。头发有些潮湿,可以看出是以极快的速度飞过来的。

“叶轻萱?”易楚墨联想到洛寒那家伙最近经常挂在嘴边的小徒弟,不难猜测眼前人的身份。

少女点了点头,也打量着眼前这位书卷气十足的医师,衣冠楚楚手捧卷宗,青色衣袍,远远感应像是一颗生机勃勃的古树,周身散发着生机与治愈的气机,身上还留着浓郁的药味,并不难闻。

“你师傅最近有没有和你提起过什么,比如他外出干什么?为什么会让你来找我?”易楚墨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不醒的洛寒,右臂自肩膀开始有一道金色的丝线编织向下覆盖了整个右臂,倒是手腕处,有一环九色的禁制,向内靠近胸口的一环是,蓝色略有磨损,外环九色禁制倒是完整的很。

叶轻萱来到洛寒身边看着,师傅有些苍白的脸色,握住了他的右手,小心翼翼的渡进一缕柔和的灵力,但还未仔细探查,便被他体内狂暴凌乱的剑气搅碎,让她不得不退出来。

师傅常常用袖子遮住右手腕就是因为这个吗?尽管洛寒还昏迷着,那禁制也没有停止运作,散发着微弱的光,一缕缕灵气从这里顺着金线钻进洛寒的身体,想来是在为他疗伤。

“师傅很少向我提起这些事,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受过伤后,情绪都会冷漠一阵子,有时候是几个时辰,有时候是一天,他以为我不会注意到,很多时候只是匆忙的找一处无人的地方疗伤。”叶轻萱其实都是知道的。

每次师傅回来时都会刻意用缓和的语气,叮嘱她,自己需要独处一阵子,她又不傻,她能看出师尊不想让自己看到他冷漠的一面,那种眼神中刻满了主宰万物,睥睨天下的冰冷,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那时候的师傅会变得很陌生,眼中没有人的情感,只带一种神性,冷漠的,万物为刍狗的目光。

她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呢,那时的师尊仅仅是在崖边盘膝坐着,就像是扭曲了空间般,让周遭都覆上一层锋芒的剑气,她看不懂,她也不敢去问。

她犹如受伤的小兽一般,下巴抵在膝盖上,蜷缩着,抱着蜷曲的双腿,如数家珍的嘟囔着她和洛寒的故事,一件又一件,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洛寒听。

易楚墨,看着这温馨感人的的一幕,竟然有些酸楚,自己为何没有这样一个乖巧的弟子,但是他回过神来细听了一下,她念叨着的内容,不禁冷汗直流。

他被这眼前的一幕欺骗了,洛寒牵着她的手,从七杀的包围中,一路杀出重围,宛如杀神附体,鲜血顺着晶莹的剑器如小溪般流淌,神情冷漠的师尊,却会温柔的对她说。

“别害怕,有我在。”易楚墨尽管无法想象洛寒会有这深情的一面,但可以想象,这一幕会对他的小徒弟留下怎样无法磨灭的印象。

白衣胜雪,血剑无双,邪如其名,冷若冰霜,执子之手,深情许诺。

“他把所有的温柔和特殊都留给了他的小徒弟。”易楚墨有些恍惚,一个人对待不同的人居然可以有如此大的反差么?

莫说是那不谙世事的小徒弟,恐怕自己也会陷入其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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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易楚墨也是无心再看那卷宗,只当是一个安静的听众,默默的听着叶轻萱的讲述,没再打扰。

东天域,千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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