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会疲倦的城市(2/2)
“嗨,瞧你说的,现在男人也要有自己的事业,懂吧?小伦会赚钱,那是好事情,怎么你还劝他断更呢,这多不负责!”
“要我说,你就该狠狠地写,多多地写!趁着现在年轻有冲劲有灵感,把握住时机直接起飞!”
“说起来,你那小说里的魔法少女,怎么感觉一个个都有点疯疯癫癫的......她们背后没有公司支持、制作人监督吗?也不会跳舞唱歌什么的?被什么契约兽选中就能当,还要掩藏身份、偷偷摸摸,不能有粉丝和应援团队?......啧,不愧是年轻人,这倒是有创意哈!”
汉子大力地拍着白伦的肩膀,给他夹了两只烫过的生蚝和一把韭菜放进碗里。
倒是真没把白伦当外人看。
这新碧海市里,在大众的认知中,仅有出生时生理性别为女性的人,才可以被几大魔法少女公司培养、觉醒成魔法少女。
虽然怪人倒是不分性别,男女都能变......但无形之间,女性的社会地位却比白伦前世高了不少。
毕竟,要是象征着光明、美好、善良、正义与希望的超凡人物,都出自于某个性别的话;这个性别在文化界里的话语权,当然也不会低。
虽然没有到一些小说里的“唯女为尊”这样的地步,但男性相比白伦前世,确实是时不时就被社会文化塑造和期待为“被拯救”、“被保护”的柔弱、被动型角色。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白伦以孤儿之身表现出来的坚强意志,还有早早独立自主赚钱的成熟心性,当然便叫鹿铃子父母越看越喜欢。
虽然这两人从未说出什么想要白伦和鹿铃子在一起的话,但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一丝微妙的撮合之意确实是被心思敏锐的白伦察觉到过。
特别是鹿铃子她爸,有一次甚至还在喝醉酒之后说出过要是白伦当他干儿子,那他可就太高兴了之类的话。
当然,白伦没回。
“——哎呀,行了行了,你们就别烦他了。”
“这家伙每天都缩在他那书房里埋头敲键盘,好不容易才出门来一次,就让他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吃饭吧!”
洗了手的鹿铃子走过来,一屁股坐到白伦身边,嘴里一边嘟哝着,一边朝白伦那侧伸出手:“帮我端一下姜碟。”
“行。”
“蚝油也要。”
“行。”
于是几人坐在辣油泛滥、香气滚滚的锅边,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开吃起来。
鹿铃子的父母确实没有再多问和白伦有关的事,话题便自然转移到了两人过两天去参加青鸟学园开学式,还有关于鹿铃子的社团训练的事。
“啊啊啊啊,之后每天下午都要在社团里训练,估计要很晚才能回家了。——白伦,要不然你也去参加个什么社团什么的吧?”
鹿铃子喝了口可乐,用纸巾擦了擦油光发亮的嘴唇,转头跟白伦拜托似的说道。
“不要。”
“我参加了社团,你如果不参加的话就不公平了!”
“……这是什么逻辑?”
“你想啊,要是以后我们俩回家时间不一样,你一个这么好看的小男生回家,路上遇到那些不怀好意的女人,被骚扰了什么办?要是我们俩一起回家,我就可以帮你赶跑那些居心叵测、心怀鬼胎的坏女人啊!”
少女似乎觉得自己这个说法很聪明,朝白伦眨了眨眼。
“......不至于,我会反抗。”
“哎,话虽如此,不过现在这个年代,防人之心不可无呀。虽然你身上也算是有点肌肉,比一般男生能打,但要是遇到那种一起出行的女流氓,我还是很担心呢。
你想啊,以前我们俩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你不就是被好几个女生围着,说要摸摸你的手软不软、捏捏你的脸看看是不是人造的嘛......那时候不也是我给你解围的,啧啧,说起来还真是光阴似箭呐。”
鹿铃子装出了一副眼露忧愁之色的沉痛模样;尽管她微微颤抖着的嘴角已经上扬到了一半,眼看着就要压不住了。
白伦看着青梅这副傻样,呵呵一笑。
“你该不会是怕一个人深夜回家吧?”
“我靠!谁、谁说的!我请问了,白伦同学你看我的肌肉,我鹿铃子像是会怕的吗?”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到时候我看看吧。”
“嘿嘿,这就对了!我已经查到好像有个文学社不错,蛮适合你的!干脆你就加入、在它那个专门的社团活动室里码字吧!那个社团甚至没几个人,应该也不会影响到你写小说的。”
“......你连这个都考虑到了,还真是贴心啊。”
“哎呀,没办法。出门在外,男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嘛。来,给聪明的你再来一块虾滑!”
“别给我了,我快吃不下了......”
白色的烟雾从翻滚不止的红油里嗞溜溜地钻出来,挟裹着火辣的热,像是轻柔的薄纱般笼盖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再逐渐逸散消失,令桌边人的笑声也逐渐变得稀薄起来。
少年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金属小吊灯里散发出的明光。
他只觉得这光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射出来的,但落到他的身体里,却觉得很暖很暖。
......
光点是一片亮闪闪的白金之色,从天上倾泻下来,宛如片片密集的鱼鳞,刺得人难以睁眼。
“所以,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二月十三日的午后时分。
一个身穿廉价卫衣和牛仔裤,戴着墨镜,半边脸都被灼烧得毁了容的矮壮男人,来到了新碧海市中层区第十二地带,某栋正在翻修的高楼住宅之下。
他抬起头,一边举手在额前挡着过于猛烈的阳光,一边从下往上、一层层地地数着玻璃砖的数量,就像他小时候会做的一样。
直到数到他最熟悉的那一层为止。
“大人说,要我避免受心魔滋扰,还有一个方法,是找到能锚定我心神的某种东西。”
“感情、记忆......或是什么人。”
他在心里想,自己唯一能依赖的“锚点”,或许就在眼前的这栋建筑物里。
这栋儿时自己和父母、妹妹一起居住过的老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