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一章(2/2)

接着,他近乎虔诚地吻上了她的额头,他说:“芯瑶,看一看我……”请你,看一看我……

我哭了,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烫疼了我的手背。

约翰说:“ok!”的时候,傅君颜的手松开,我突然有些难过,心也漏了一拍。直到傅君颜在我身旁轻声的叹气。接着,他细长的手抚上我的眼说:“呆河豚,别哭。”

只因他一句话,我好像又找回了安全,我突然空落的心也才似乎再一次开始了跳动。

当我们来到罗马斗兽场,拍我和傅君颜最后一场外景戏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傅君颜会说,还不够好,他的琴,还拉得不够好……

戏里,肖莫笑终于正视了自己的爱情,他只为一个人,只为那个叫顾芯瑶的女人,仿佛用尽全部的力量做了一场演出,他奏了《魔鬼的颤音》,这首曲子的作曲家是塔蒂尼。传说,为了学到世界上最神奇的小提琴技巧。有一次在梦中,他向魔鬼出卖了灵魂,然后他得到了这首优美而极具难度的曲子。

我从来没有听过爹地拉这首曲子,从来没有过。他曾说:“那是他为妈咪一个人的演出,一生,只此一回。”很多年以后,当我在家中无数的乐谱中找了这首曲子的曲谱,它的背面用钢笔深深地写着一段话:“为爱勇敢一次,为你勇敢地爱一次,好好爱你一次,只此这一次……”

罗马斗兽场像所有罗马的建筑一样,其基本结构是拱券结构,一系列的拱、券和恰当安排的椭圆形建筑构件使整座建筑极为坚固。简单地说,这是一座建在凹地上的宏伟建筑。

而我的前方,傅君颜就站在正中间,像是萧索而孤独的英雄。

导演一喊:“开机”,我便缓缓地走近,而他看着我,优雅精致的眉眼专注而动人。终于他闭上眼,琴声缓缓而出,那曲调激烈而惆怅,像是再也没有的激流,那么汹涌而澎湃,仿佛挥洒了此生所有的热情。不同于第一次在酒吧的初遇,不同于圣马可广场斗琴时的意气风发。这时的他,只是一个等爱的男子。他的音乐,深刻地颤动着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让人无法自拔……

然后他睁开眼,乐音缓缓低落,我听他说:“我愿将灵魂与撒旦交换,只求你爱我。请你,嫁给我……”

而我就那样情不自禁地呆望着他,泪眼磅礴,缓缓地深出手,对着这个脆弱而坚强的男子,歪着头说:“好啊……”

我想妈咪当时同意嫁给爹地,也许也是有爱的。也许那爱,是出于同病相怜的怜惜,这世上有几个这样的傻子,燃尽一生,只为求不得的爱情。又也许是感谢,在过尽千帆,飘如浮萍的时候,还有这样一个人,愿意爱千疮百孔的自己……

然后他笑了,他脸上从未有过的艳丽,夺目了整个世界。

许久之后,当我缩在角落里缓好情绪,终于止住那流不停的泪水。我才转头对着一直在旁边陪着我的傅君颜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顾芯瑶初遇肖莫笑的时候,她说他的音乐不好听。原来是因为肖莫笑那时的音乐,没有爱啊……”那时的肖莫笑,不懂爱……

然后我说:“傅君颜,你的琴拉得真好……”我不知道,他怎么能拉到那么好,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乐声震撼到久久回不过神。那深切的感情,好像他真的那般绝望地爱过一样,我的心,直到现在还抽疼不止,走不出戏来……

这一次,他温和地点点头,对我说:“谢谢。”

因为傅君颜,我终于做了一个决定,演唱会那场戏我要真唱。我原以为当我说完约翰会慎重考虑,谁知道他大胡子一抖一抖,拍着椅子就跳起来说:“好!好!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房町越推迟了一个星期才回剧组,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很憔悴,我看见他袖口别着小小的白花就知道,他的母亲真的去了。

他进剧组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只是大步向我走来伸出双手一把抱住我,然后说:“小爱,谢谢你。”那一刻我感觉到他的脆弱,我从他怀里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我感觉到这个冰冷凉薄的男人,微微地颤抖。

之后房町越变得异常沉默,拍戏的时候偶尔也会出错。那时,他会歉意地看向我,而我每次都会摇摇头,学着他以前安慰我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想要给他力量。

有一次我不经意看见他躲在后山的树下,对着祖国的方向默默地流泪。然后我悄悄地离开,在他身后留下了一把雏菊。

这次,他真的带了很多特产回来分给了剧组的每一个人。又特意留了一大袋给我,还给安安带了一个啵洛洛的玩偶,顾小安高兴地跳了起来,抱着啵洛洛怎么也不放手,爬在小启身上亲了他一口,一个劲地喊:“越越!”那时,房町越才难得地笑了笑。

经过了四个半月的拍摄,《憾情》这部戏终于杀青了。

最后一场戏,也是整部剧的最后一幕。

失明的莫谦和失忆的顾芯瑶,还有他们刚刚出生的孩子。

在那个阳光正好的午后,身体极度虚弱的顾芯瑶,这个为爱痴缠了一辈子的女人,终于在她的爱人身边用尽了生命最后一口力气,她的手就那么缓缓垂落,眼底映着浅浅地泪光。然后,那个隐忍的男人微笑地割断了自己的脉搏,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淡然平静,仿佛再没有疼痛,他就那样随着追逐了他一生的这个女子,静默地离开了这个世上。

而这时,摇篮里酣睡的孩子仿佛有知觉一般醒来,稚嫩的哭声响起,催人泪下。

拍完最后一场戏时我哭了很久,每一个人都来安慰我,他们以为我入戏太深都夸我是个好演员。却只有我自己知道,前世这部戏的编剧恩浩叔叔告诉我,当年是他先赶到现场,是他最先抱起在摇篮里哭得不停的我。当年那么小的自己,真的就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静静地死去,再也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