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嗜血之人(1/2)

清脆的马蹄声回荡在腐朽的木板上,让这座城堡里面显得格外安静。

断壁残垣诉说着时间的力量,这座城堡的城墙在风吹雨打之下已经失去了防御能力,沦为藤蔓肆意攀爬的骨架,茂盛的植物遮蔽了阳光,在城墙后面的广场留下了一大片斑驳的阴影。

不知在遥远的过去,屹立在红色海岸边缘的这座城堡是何作用,贵族封地?还是抵御海族的前哨站?

苏帷提着焰形大剑,驱使着萝卜,朝着它最不愿意靠近的方向前进,那里大概率就是他想要的目标。

从这里望去,那是城堡塔楼的位置,蜿蜒而上,盘踞于天然的海崖,是附近的制高点。

苏帷鼻翼微动,浓郁的血腥气就是从那座塔楼飘下来的,像是一汪沉淀的血水,让周围都浮动着腥臭的味道。

“盾墙阵型!保护老爷!”

每一个士兵都攥紧了手中木柄,在军士盖里的指挥下,他们竖起盾墙排在苏帷前面,随时准备应对城堡的阴暗角落里冒出来的突然袭击。

显然他们现在神经紧绷,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士兵们作出反击的动作,不会去听从长官的命令,这已经是单纯的身体反应。

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恐惧,除了无处不在穿堂过室的海风声,只有领主老爷战马的马蹄声,以及他们自己踩在木板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这种安静和这里的生活气息形成了鲜明反差,一路走来,有堆积的杂物,有熄灭的篝火,在箱子上面还有半新鲜的蔬菜瓜果,连吊在篝火上炖菜的炉子都没有卸下来。

仿佛这里的人上一刻还在这里活动,下一刻就骤然消失了,留下的生活痕迹在告诉外来之人他们存在过,但是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空气里侵入鼻腔的浓郁血气,更是让这座失落城堡上黑黢黢的缺损像是吞噬人类的血盆大口。

人类最害怕未知,未知带来无边的恐惧,因为没有任何了解,恐惧只会顺着人的思想越堆越高,直到滚石滑坡的那一刻。

原本士兵们已经做好了和海寇们血战一场的准备,但是这里诡异的场景反而让他们打起退堂鼓来,比起已知的敌人,还是藏在暗处的敌人更可怕。

亚尔曼他们六个重回故地,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也不对这里奇怪的场景感到好奇,他们和苏帷一样始终都盯着那座最高的塔楼,躁动地活跃肌肉,摆弄利斧与长剑。

他们要去干任何自己想干的人或事,红热的鲜血也能让他们感到兴奋,战斗与杀戮的歇斯底里是疏导他们癫狂的良药,是伟大领主许给他们通往梦幻的大门。

任何可以挑动他们意念的感受,愈多愈好,愈极致愈好,无论快乐还是痛苦,是支配还是被支配,都像是无趣沙漠中的可怖绿洲。

苏帷可以明显感受到手下的人心浮动,但是他并不在意,眼前这种景象在他的经验里往往意味着献祭,而且更多情况下是无意识的。

踏过可能曾经是集结部队的广场,进入城堡内部的范围,经过这个天然侵蚀出来的海崖溶洞,上面便是塔楼所在。

一滴血落在苏帷的肩膀上,染红了扎甲护肩的铁片,苏帷骤然抬头,阴暗的木梁并没有蹲着敌人,反而是在木头之间的缝隙,隐约能看见悬而欲滴的血液,暗红色的,已经没有生机。

头顶上正是石头砌就的桥梁,借助了本身就存在的海岸侵蚀地貌,这道风蚀拱像是从陆地向海洋伸展的象鼻,连接着位处岬角的城堡塔楼。

苏帷用一根手指揩去那一滴血液,然后隔着手套用指肚摩挲,观察血滴在手中破开的痕迹。

这种血液已经陈得像是漆水,粘稠中浮着斑斑血皮,仿佛是一种沉淀,继续干燥下去就会成了泥。

他们一行人的步伐来到盘旋的石头阶梯,这种简单堆砌在泥土上的台阶对马匹实在是不友好,萝卜只能依靠强有力的肌肉在台阶上跳跃,反而加快了他们的脚步。

这时候,台阶上开始陆续出现干涸的血迹,大片大片的泼洒,像是很多人的鲜血都一下子涌出了身体,正常死亡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出血量。

如同一个画家拿着成桶的颜料在地上绘画,暗红的血渍是他的底色,破碎的肢块是他的笔触,共同组成这副画卷。

这道盘旋的阶梯是裸露在空气中的,强有力的海风撞击着城堡外墙,应该就是这样让这么大量的血液也能短时间干涸。

走上这个台阶,凝固的血液如胶泥一般黏腻,而表面的脆壳就像蜡一样,在他们的脚步下破碎。

这里的血实在是太多了,仿佛冬日初雪一般掩盖了地面原本的样子,只余下凝固的流动痕迹,宛如一条条阴影中游动的黑蛇。

当这滩血还新鲜温热的时候,一定流动得像是瀑布,在层层台阶上挂着帘幕,以至于干涸以后,在地上保存着当初涓涓鲜血流淌的波纹。

人体的碎骨肉一并凝固在血液中,就像封在树脂中的蝇虫,定格住漫天泼洒时的形态,又如同溪水中的顽石,在水面上露出一点尖角。

这些零件碎得十分彻底,一眼望去看不到完整的肢体,于是像是浮在锅炉上的汤沫子,不会让人一眼看出来这是人体组成的。

士兵们走在这样的阶梯上,仿佛置身于血海,五感都在告诉他们鲜血的意味,浓郁得像是被包裹,越是向上就越是沉没,直到也一起化作血海里的一个蛹,面貌溶解在干涸的血泥里。

萝卜显然不想在这些血迹上驻足,它跳跃的步伐愈发迈开距离,竟然让本来保护在盾墙后面的苏帷跨到了队伍最前方,这可是惊吓到了指挥着士兵的军士盖里,使他马上低声呵道:

“快!跟上!把盾牌都架起来!”

军令如山,在积威已久的盖里命令下,前排的士兵立刻不再顾忌足下的血迹,大踏步攀登台阶,迅速来到顶端,然后赶在苏帷前面架起盾墙,防备可能出现的远程攻击。

现在已经是整座城堡的最高平台,继续往上就需要通过攀登前方的塔楼,而呈现在苏帷眼前的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在那一滴血落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他就想到会看到这种画面:

一座血湖从破碎的塔楼处漫延出来,在坑坑洼洼的石桥上形成了一条血组成的水道,正是从这里的缝隙渗透下去,在海蚀洞中如水时计一般滴落着血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