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东湖书院——吴廷举(1/1)

吴廷举,字献臣,号东湖,父名俊,母黄氏,从小就过继其大伯父吴英为嗣子。吴英早死,靠大伯母骆氏抚养成人,家素贫寒,嗣母以洗衣缝纫度日。幼时曾患恶疾,家人疑其必死,但在嗣母日夜辛劳护理下,竟能起死回生,刻苦治学,读书过目不忘,下笔顷刻立就。

吴廷举十六岁乡试中举,二十九岁会试登进士,授广东顺德知县。当时,巡察湖广的都御史屠滽召见廷举,温和地对他说:“顺德大珰某嘱我修其家庙,可稍葺之。”廷举拒绝向百姓派工派款替权责修建祖先祠堂,他说:“令非有旧例新恩,一夫不敢役,一钱不敢费。”明代太监受宠信、权力大,地方官都惧其威势而迁就奉承,吴廷举竟拒绝为宦官“办事”,这在当时是难能的、罕见的。

皇帝也常常给太监委任官职派往各地执行政治任务,当时派驻顺德市舶司当提举的,就是一个太监。按照市舶司提举的惯例,“常以银委买葛布充贡”,所谓“以银委买”是装假样子,实际是敲诈勒索,地方官接银后却命下属按银数向民间索取所需的葛布,而以原银完封归还。廷举却不理这一套,当市舶司提举交银与他代买葛布时,他“即用其银买二匹,自送于司曰:‘承委买布不识可否,先买二匹为式,倘以为可买则买之,如不买则还原银。此布出自雷州,非吾邑所产也。’太监大怒,取银去。”太监原想从吴廷举手中诈取南方名产葛布,却料不到吴廷举假戏真做,要实买实卖,要布就得付银,不要布方可退银。这叫太监哭笑不得,因而记恨于心,造谣中伤。

监察御史兼湖广巡按汪宗器,听到关于吴廷举屡抗上官的种种流言蜚语,对廷举产生怀疑。这时,吴廷举下令把顺德二百五十间淫祠拆毁,将材料作为修造书院和筑堤防洪之用,这本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可是,汪宗器误信谗言,立即将廷举逮捕下狱,迫令供认借拆庙之机从中贪污舞弊,廷举“囚服梏手,日诣讼所。”顺德县百姓和属吏都为廷举抱不平,群向汪宗器泣诉,证实吴廷举正直无私,要求平反此案。汪宗器查悉实情,内心大惭,宣布廷举无罪并致歉意。

吴廷举在顺德任职十年,“毁淫祠,刊家礼,导民冠婚丧祭,存赡鳏寡孤独,冰蘖自持,有强项民。”对权贵勒索百姓财物,他敢于顶住不给。“有使者道经顺德,索其人事夫马柴薪,以为常例,”廷举非常反感,坚决抵制,“挺身与之角,卒不与。”吴廷举受命知松江府,到任数月,兵部尚书马文升、方伯刘大夏荐廷举可用,遂命为兵部佥事,协助总督潘蕃管南海兵事,后兼屯田、盐法道职。

宦官刘瑾专权,当时盐法道正是吴廷举掌管,他坚决拒绝,并“列疏于朝”,说盐法道库存之银应“留备两广兵兴之资。”理之所在,刘瑾“虽急怒而未有以罪也。”这时,属于刘瑾阉党的陈鹤被派往“江西、福建、广东收买药材,横夺暴取。廷举又疏劾之,瑾愈怒,密令镇守何其过。”先是廷举任琼州兵备副使期间,曾发觉琼州镇守潘忠贪赃枉法,作恶横行,经过查证,上奏潘忠二十条罪状,并揭发刘瑾的罪恶,指出所谓“取省帑解京,皆非正费。曰贡,进内也;曰司礼打点钱,赂瑾也。”所以潘忠、刘瑾都切齿痛恨廷举,必欲置诸死地而后快。

潘忠捏造廷举罪状,上疏朝廷,进行诬陷,刘瑾矫旨逮捕吴廷举入狱,一连几天的严刑逼供,廷举凛然不屈。刘瑾始终找不到罪证,最后只得拿吴廷举从成都返梧州治母丧这件事作把柄,横加“枉道回乡”之罪,廷举仍不服。刘瑾便矫旨把廷举上枷带锁,罚立在吏部衙门前一连十二天,不给饮食,满以为廷举必死。

吴廷举有弟吴廷弼,兄弟从小以节义相规,这时在京为侍郎,“廷举既下锦衣狱,禁止通饮食,廷弼着举人衣冠,携蔬饭泣诣狱门饮食之,瑾矫诏枷廷举吏部前,廷弼日操饭食廷举,夜则卧其械下,如是者九日。”刑部主事宿进见而愤极,上书白廷举之冤,宰相张彩亦替廷举讲话,在公论的压力下,刘瑾只得释放廷举,改判谪戍雁门。“廷弼背负廷举诣都督府领戍牒,汗与泪交垂,见者莫不感叹。”廷举因被刑拷、罚枷致伤并患病,被遣戌雁门时幸得廷弼跟随照料,在流放途中写了一首《示弟》七律:“万里间关作楚囚,半生辛苦为谁谋。倾危九死过苏轼,患难相扶赖子由。心事仰祈天日照,话言敢望史官收。更有一事为君累,葬我云山山上头。”诗中流溢着真挚的感情,他对宦官毫不示弱,也不寄希望于史官的直笔,更没有哀叹悲惨的遭遇,但愿死后能归葬梧州白云山头,显示出他坚强不屈的精神。

刘瑾伏诛,吴廷举获得平反,先后任云南兵备副使、江西右参政、广东右布政使、右副都御史、工部及兵部右侍郎。这期间,他对赈济湖南饥荒,立番舶进贡交易法,疏陈江西军政六事以防宁王宸濠叛乱等方面,卓着功绩。

吴廷举因与副使李梦阳不协,奏梦阳侵官,因乞休,不俟命意去,坐停一岁俸。任兵部侍郎时,上疏抨击陆完、王琼、梁储及大学士兼太子少傅蒋冕,所陈事理亦有偏激之处。结果,陆、王、梁被罢官,以此蒋冕亦自请罢免,廷举任都御史,巡按南畿,对赈恤凶荒,折豪强、植贫弱、禁私铎、止妄工”等方面有显着政绩。

当时,苏州府长洲知县郭波,因得罪在苏州监制御用衣物的提督织造太监张志聪,张伺郭外出即命卫兵把郭拘捕,倒绑在车轮后面拖曳而去。典史肖景腆正在较场练兵,便率兵抢救,百姓亦从高楼上投以瓦石打击张志聪,张志聪又上表诬奏,逮捕了萧景腆,廷举得悉情况,便出面干预,将张志聪种种罪状上报。但结果,张志聪被召回朝,郭波受降职五级的处分,肖景腆亦被调到远方,针对当时主昏政乱,权奸横行的时弊,廷举问世宗朱厚熜上“勤学修政远佞亲贤”疏,并请效法洪武年间修《孝慈录》的故事,汇集当朝好人好事编纂成书,劝勉后世。世宗不悦,廷举便“称疾乞休”,他感到朝政败坏,无所作为,一再上书辞官。由于情绪激动,言语不恭,并引用了白居易和张咏的诗句,其中有“独恨太平无一事,江南闲煞老尚书。”世宗甚为恼火,便准他辞官。

回到家乡后,得到乡亲的热诚欢迎和同情,廷举为官四十年,归来时依然像当年那样,梧州士民在他屋旁建筑一座书院,吴廷举取名“东湖书院”,便在这里孜孜不倦地教学,人称“东湖先生”。东湖书院是漆红色的,所以有人称为“红学”,历代不断修建,一直保存下来,即今梧州卫校红楼。“东湖”,又称“东学塘”、“红学塘”,是梧州人士捐给书院作为基金的,塘里种菜养鱼,自清末以来,被逐渐填平,变成了阜民路。吴廷举创办的“东湖书院”,使贫家子弟获得免费入学的机会,书院一直办到清末,从历史观点来看,这对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是起了积极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