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云裳离兮 琼宇空空(20)(1/1)

实则相国卫畴这两日也是忧疾在心。他先是得了消息,书台令程翰数日不曾到府台就班,命小吏家丁四下寻找,都无结果!他即心感不妙。又没两日,有门客来报,说城中各处总有人在悄悄探问“琅华君”的消息,多是询问此谓何许人!门客稍加应承,亦试出这些暗探皆是召人。

卫畴闻听顿时心火升腾,便知所谋之事败矣!程翰必不存矣!更要命的是——开罪了召国太子!只怕两国战事亦再所难免!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他这个首辅之臣,一国之相!

卫筹一夜间须发披雪,心神耗竭,他左右思量,自觉再无颜面立身朝堂,参政君侧!他卫家数代辅政之功,贤相之名,亦绝于他手!他本已备下鸩酒,欲一死以谢罪君王,谢罪国人。可转念又想到身后乱局,实实忧心朝堂上再无人可助力君王平此祸乱!总不能惹下祸端便一死了之!既已担了祸国之名,再不可被骂作千古懦夫!纵是死也该伏首君王脚下,以示告罪!

所以卫筹今日入朝本是拟了认罪手书,欲在君王座前自请其罪,自罚其身。只未想到,林枫的急报抢在了自己认罪之先!君王当下已然焦头烂额!他袖藏认罪手书,听着同僚们争议陈兵柏谷关,结盟召太子,抗衡玉室天子等等,他虽知此计荒谬,可也自省再无他说话的份了!

直到越王问到当头,他才不得不实言以告,只是这一实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刺杀召太子?!”蔚朔只觉头晕目眩,几不敢信自己是落座朝堂!莫不是昨夜噩梦未醒!“谁准你刺杀召太子?莫不是疯了!这朝堂是否还是寡人的朝堂?寡人几时准你们刺杀召太子!”

“老臣得楸夫人手谕,令以百金买凶,诛杀召太子,以挽五城之失。”卫筹直言,又一片哗然。

已有朝臣也同他们的君王一般,开始头晕目眩,只道:此是朝堂?议得可是国政?诛杀邻国太子?此是君子可为?若非蠢到极致必是居心叵测!可也有先前提议要杀召太子以保五城的臣子,对此样结果除震惊惜败之外倒很是敬服相国与楸夫人的魄力!谋我城池者就该诛杀!

“臣很是听不明白,为何是楸夫人下谕刺杀召太子?我东越朝政莫非已落入外族妇人之手?”终于有人提出质疑,立时引出一片讨伐声,“早说此女妖孽,必是国之祸殃,我王偏还不信!”

“静姝之劫,邦国之危,祸端皆在那云氏女子!我王如何还不醒悟!”“那楸夫人之举无异于要亡我东越!其居心何等险恶!”“听闻使澄少主随同静姝公主入帝都为质亦是楸夫人之决断……”

“住口!都给寡人住口!”蔚朔急拍桌案,“我看哪个胆敢妄议本王妻室!彦恕你退下!何敢?!”

在蔚朔咆哮声中,群臣退避,大殿之上静了几分,可还是有臣子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俨然东越朝臣仇视此异族女子之势已不可逆。如今,妘楸再难逃“惑君乱政,祸国殃民”的罪名。

“使静姝有孕是寡人,遣青澄随护入帝都亦是寡人,刺杀召太子……亦是寡人……先动了心念,楸夫人不过是……不过是为解寡人心忧,共相国密谋……擅权而已……”蔚朔还企图为妘楸周全。

“刺杀召太子,我王确曾极力否之。”相国出言澄清,“楸夫人与老臣,皆以为我王仁厚,不嗜杀戮,故此样事绝然与我王无涉。老臣初心,原也是保城池不失,保国库不亏,保将士不亡,才用此计。请得楸夫人手谕,‘凤卿之殇,值百金矣’原本也该是万无一失之策……实不知错漏出在哪里!只是既已事败,老臣愿担所有罪责!”说时自袖底抽出请罪书,双手举过头顶,呈给越王,“老臣原该自削首级以谢罪我王,谢罪国人!只是祸端已发,臣不该避之以死!就请我王绑缚老臣并楸夫人,一起送给那召太子,向召太子请罪,但凭召太子处置,以息祸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