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苦一苦宣抚使,骂名他来担!(2/2)
“当种马场大片大片地给人占去种田,国家的马政变成什么样子,就可以预期了,关键是在里面贪墨的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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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狄进当然不会说,比如到了神宗朝最夸张的时候,每年要花上百万贯,却只能出两三百匹能用的战马,简直就是笑话。
等到王安石变法,虽然推出了保马法,但大头还是靠熙河路茶马互市,每年通过交易可获得的一两万匹战马,再加上保马法寄养在民间的马匹,才足够了军队所需。
所幸这些头疼的事情,随着河西的收复,都迎刃而解。
无论是贺兰山下,还是黑山脚下,都有大片大片牧场,河西良马曾经是多少宋军将士羡慕的坐骑,现在毋须羡慕了,河西良马都将是他们的了!
当然话是这么说,河西回归后,河西的一切也将是国朝的,实施起来却不是这么简单。
就算是二丁抽一的李元昊,也不能强行掠夺各部的战马,如何让这群番人部落将马匹交出,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至于将几片最肥沃的牧场收归朝廷所有,其中更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要知道之前令兴州投降时,宋军可是承诺,党项人依旧居于贺兰山下的,现在由朝廷接收牧场,是不是临时毁诺?
所以保甲法在前,保马法在后。
急切不得。
现在赵稹要夺各部的战马,狄进也是先阐明了马政的重要性,再将态度明明白白地展现出来:“请将军放心,自来都是兴利为上,争利为下,现在河西皆是我朝的子民,即使为了良马齐备,官府也不会与河西子民争利,而是要合理地发展马政,让一切重回正轨!”
野利遇乞的汉话还不太好,听得有些迷糊,但却知道该怎么表明态度:“末将明白!明白!这件坏事,是那位赵大官人做的,我们大伙都知道,狄相公最公正,绝不可能这么干,末将愿意去各部,告诉他们这里面的真相!”
狄进展颜笑道:“多谢将军!”
“哪里哪里!”
野利遇乞兴奋起来。
以这位的年龄和功绩,除非作死造反,不然就算宦海有所沉浮,后续的执政时期也远比其他老臣要长得多,到时候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能有这样的靠山,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与那垂垂老朽的赵稹在一起比较,党项人都知道怎么选!
宣抚使?
宣抚使算个屁,狄相公才是河西的话事人!
“赵相公为宣抚使,宣布威灵,抚绥边境,安内攘外皆为其责,若是强行下令,我亦无法违抗……”
不过狄进话锋一转,提议道:“各部近来,还是要有些动作,让人无可指摘才好!”
野利遇乞不太明白,只能道:“相公请示下,我们该做什么?”
狄进看向北方:“战马若是各部在调用,自是难以送往别处,河西近来或许会有自己的战事!”
随着这位的视线,野利遇乞也看向那个方向,脸色不禁变了,低声道:“相公之意,是准备北上……攻辽西?”
人的观念是一时半会扭转不过来的,如今党项人的心里,契丹人的地位依旧很高,对于辽国也有着畏惧,哪怕之前辽军呼啸来去,只是掠夺走了党项贵族的财富,根本屁事没干……
狄进摇了摇头:“不是攻辽,是辽西的阻卜族,这群鞑子不敬天恩,我朝宽仁,欲设榷场,他们竟然迫不及待,纵容族人劫掠货物,却是要给其一个深刻的教训!”
“阻卜啊!”
野利遇乞松了口气:“那好办!那好办!各部都能出人手,保证将那些不服我朝天恩的鞑子统统剿灭!”
打辽人不敢,打阻卜的胆子却很大,哪怕阻卜人穷得荡气回肠,连个铁器都看不到,打赢了也能掠夺不少牛羊,党项贵族游牧的习性,还是喜欢这等通过战争获利的手段。
狄进再与他商量了一下各族所出的人手,野利遇乞兴冲冲地离开了,准备行走各部,向大伙儿做出保证,只要跟着狄相公走,宣抚使就是瞎胡闹,根本做不得主。
“河北的局势,竟然糟糕到了这样的地步……”
狄进目送对方离去,神色却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他已经大致明白,夏竦唆使赵稹,用这种愚蠢的手段,背后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了。
真的没想到,这位一向精明利己的相公,居然要出这种下策。
夏竦的计策若是成功,赵稹就完了,连在河西当吉祥物的资格都没有,恐怕下场是被立即调回。
而赵稹再怎么说也是太后的人,来宣抚河西也是着眼于两府高层的一着落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后岂能容许心腹被这样摆弄,自是会记恨夏竦。
所以能逼得夏竦这么做的,不会有别的原因,只可能是河北的局面比预料中还要糟糕。
狄进对此,联想到历史上宋哲宗一朝,灭青唐吐蕃时的情况。
当时前线大将王赡为了立功,不断夸大宋军的优势,藐视青唐,甚至上交一副错误的青唐地图给中枢,为的就是让朝廷以为,青唐吐蕃很好灭。
他骗着骗着,就连宋哲宗和宰相章惇,都被忽悠得深信不疑,认为宋军出征是十拿九稳,那还怕什么,打啊!
等到后面王赡发现不对劲了,自己不想再打,朝廷却以为他是坐地起价,想要得到更多的赏赐后再出兵,便不断催促逼迫他出兵,可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的夏竦,和王赡就有些类似,先是竭力推动北伐,但真正上了前线,坐镇大名府后,却发现局势并不如所期望的那般,又被狄进提醒,意识到辽国内乱的影响力可能并不是传扬出来的那么大,想要急流勇退,却哪里退得了?
“可惜了,本该趁着边关局势大好,暂熄兵锋,以调和国力,整治军力,待得万事俱备后再北伐!”
狄进摇摇头,不再惋惜难以阻止的事情,安排迁哥儿,去将狄青唤回来。
狄青就不在兴州了,正在黑山一代巡视,收到消息后匆匆赶回。
然后见面的第一句,就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如果现在河西各部被逼得不得不动用骑兵,我要你临时组建出一支长途奔袭的骑兵,可有把握?”
狄青还不知这里的风波,奇道:“那些良马都掌控在各个部落手中,朝廷没办法强征,他们恐怕不愿意拿出吧?”
“不用担心,各部会出精骑!”
此时左右都已退走,堂中只有两人,狄进沉声道:“赵宣抚正在做强征的事情,河西不稳,各部不愿意战马被送往河北,便要想方设法,在此用兵!”
狄青闻言面露怒意:“赵宣抚这般为之,是置兄长的心血于不顾啊!”
狄进淡淡地道:“但这也创造了一个机会,一个光明正大聚集各族精兵,必要时率军北上的机会,而到那个时候,赵宣抚若敢强行制止,恐怕就要发生一些不为人言的地方冲突了!”
“真要这般?朝廷可没有下令!”
狄青不了解背后的政治斗争,却也禁不住动容,突然又想到了北伐:“兄长,是不是与辽的战事有变?”
“是啊!等到朝廷收到消息,下达命令,抵达河西,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狄进凝声道:“天下大局,休戚与共,真要战火绵延,没有一地能够置身事外,我等自是希望北伐功成,燕云重回中原怀抱,然万一失败,考虑的不仅是自保,还得护住河北!”
“此次备战,你放心大胆地去做,一切的责任,赵宣抚和我会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