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佛骨(2/2)
待智全说完这期间的前因后果,被定在一旁的佘曼儿便声声怪笑,直吹的额头上符纸簌簌飘动。
不待道士说话,她便将话头给截了去。
“你这大和尚好生惹人发笑,如今天下各地谁不知皇帝要迎佛骨入京,法门寺早被各处的眼线摸的光溜溜一般哪还藏得住甚么秘密,劝你们老老实实将这‘阇鼻多’留下,多少还能落条姓名接着吃斋念佛…”
道士正恼火于不得脱身之法,耳听着佘曼儿这般倨傲的姿态,心头登时无名火起。
“寻处破庙睡个觉而已,也能卷进这无端的祸事里,真是苦煞贫道也!”
说着掌起豆灯,贴脸凑近佘曼儿东瞧瞧西看看,仿佛要将这张脸皮镌刻进眸子里,直瞧得佘曼儿浑身一阵恶寒,连叫嚷的气势也不免低了三份。
待仔细瞧清了佘曼儿的面容,又撇了眼仍在地上的那件皮子。
霎时间,道士便摩挲着下巴计上心头。
“有法子了!”
一句说罢,陈青烊便去扯那佘媚儿身上的衫子,三两下便将起给剥的春光大泄,只余一层薄薄的亵衣贴在身上。
智全智慧师兄弟两人瞧见道士这般举动先是震惊不解,继而慌忙背过身去,连连合十叫诵起佛法来。
尽管破庙里等光灰暗一片也看不真切什么,佘曼儿一张俏脸却早已变得铁青,讥笑道:
“你这腌臜的牛鼻子,僧不僧道不道的,比那一大一小两个秃驴更是不堪,先前送上门来要与你做上一夜的夫妻你自持戒律不肯,此刻又使这等下作的手段…”
正叫嚷间又一张‘定神符’迎面落下,这下子佘曼儿两眼登时便的迷离,贴着墙便软趴趴栽倒了下去。
“管你是什么搅屎棍的白莲教还是什么倒灶的盂兰教,怪只怪你今遭搅扰了贫道清梦!”
冷笑一声,陈青烊提起地上那件皮子,边比划边喃喃。
“造个什么出来是好?”
“马?”
“不行,太瘦了容易露馅!”
“牛?”
“不行不行,哪家圣女会骑着头牛乱晃!”
就在这自问自答的左右为难间,陈青烊突然瞥见满头雾水的智全师兄弟二人,当即便一拍脑门。
“怎生给这大小和尚又忘了!”
说罢,便扯开那皮子忙活起来。
……
夜色已过大半,瓢泼了半夜的大雨也停歇了去。
东方天幕的尽头处,能瞧见鱼肚白露出隐隐一线。
天色将明,夜色愈发显得深重。
这荒郊野外,一片萧索中应该不见半点活气才是,今日却难得亮起团团点点火堆。
离得近了,才瞧清是几个身披铁甲蓑衣的兵士凑在火堆前埋锅造饭,为首的汉子面色木然,手持长刀盘坐在地上,正是昨夜与道士有过一面之缘的盂兰教韩弋。
“百户,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现在怎么办?”
韩弋和这群甲士虽然都加入盂兰教做了教徒,可明面上仍旧是陇右道折冲府的兵马,言语间仍旧习惯性以军职相称。
成弋低垂着眼皮,嘶哑着喉咙抛出三个字来。
“继续等。”
兵士怔愣一瞬,“如此一来,圣女那边?”
成弋却背过了身去不再做答。
他跟这些弟兄虽因在军中久不得志,又受上官排挤方才加入了盂兰教谋个快财,可说到底亲娘就是亲娘,后娘就是后娘。
似他们这般中途改换门庭的举动本就是边缘人物,若非那盂兰教的圣女在附近无人可调,想来这等涉及教中机密的行动也轮不到他们来配合。
按照当初与盂兰教的约定,只要过了日出他便又是折冲府的堂堂白户,与那妖教再无瓜葛。
至于那位圣女么。
韩弋看了眼鞘中宝刀,又想起昨夜那个缩在破庙里的身影。
“嘿,惹谁不好…便请她自求多福罢!”
就在这心思各异的诡异气氛里,先前那名甲士突兀站起身来。
“不能再等了百户,圣女吩咐过,不管如何,辰时之前必须在山神庙前会合!”
“三儿。”
韩弋应了一声,低沉的眼皮也随之恢复清明,起身后撇了眼这个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袍泽,终是幽幽一叹。
“不管教里同你应下了什么许诺…”
韩弋亲昵的拍了拍自己的马儿,笑道:“哥哥我只想大家能跟着我平平安安的混上几个银钱,而不是莫名弄丢了自家脑袋,你懂么!”
说罢翻身上马,呼喝间十余骑铁骑踏破夜色,又一次向着破庙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