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造畜(2/2)

眼神飘忽间她撇向破庙角落的那两只大黄狗,一时心中更加悔恨不已,却也只得朝那些甲士摆摆手。

“你们先下去。”

带队的那名甲士愣神瞬息,反应过来后慌忙提着剑躬身退出屋外。

try{ggauto();} catch(ex){}

陈青烊在陇右道这鬼地方混迹了许久,按道理来讲,这么一队装备精良,又配备弓驽手的甲士绝不可能跟他一人一剑谈什么条件。

可眼下佘曼儿只轻飘飘一句,挤进小庙的四个好手便气也不出一声老老实实退了出去。

这无疑让陈青烊更加验证了自己手里筹码的份量,于是乎更加放松下来。

“还不够,让这些人退出一里开外。”

“你妄想!”

佘曼儿的声线一下变得急切,她此刻刀剑在喉就好比那砧板上的肉条,要是再任由自己的人退出视线外,岂不真落个任人宰割的下场。

“你一个肉票还跟我谈甚么条件”,说着,道士手中的剑锋又往上抬了抬,径直按到了佘曼儿的脸颊上。

佘曼儿被这触面而来的冰凉吓了一跳,慌忙一声厉喝。

“停手,我让他们退。”

陈青烊乐呵呵的点头,“这就对了嘛,像佘小姐这样的美人儿,要是面上平白无故多上几条疤拉以后还怎么见人!”

杵在门口的甲士们虽心有不甘,可看了眼面若冰霜的佘曼儿,又被那道士凌厉的眼神一扫,也只得撤了弓驽,冒雨向着夜色中四散而开。

逼退了这群甲士,陈青烊又扯出张‘定神符’来往佘媚儿头上一贴,方才顾得上去看角落里的那两只大黄狗。

他越瞧之下越觉愕然,这两只黄狗身上隐隐约约散发着几丝妖气,他原本以为只是跟着佘曼儿害人的妖类之属。

可吹燃油灯后细细看去,两条黄狗的瞳孔非担没有寻常狗类那种幽蓝色的反光,反而透出股子极为拟人化的惊恐来。

“咦,这狗…”

陈青烊眉头紧蹙,正不得其解时,两条黄狗忽的做出个让他瞠目结舌的举动来。

它俩以后爪撑地,身子人立而起,两条前爪搭在半空连连挥舞。

这两条黄狗,居然在朝他作揖?

……

面对这么诡异的情况,陈青烊一时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试探性摸出张诛邪破煞符持于手中掐诀念咒,可符光并未应咒燃起。

反倒是那个体型稍小些的黄狗身躯一阵颤抖,符纸燃烧产生的剧烈的青光自口鼻间映射而出。

“这是?”

喃喃一声,陈青烊猛然想起自己不久前送出去一张符纸来着,疑惑俯身去摸那狗的腰脊。

却愕然发现不止口鼻,那黄狗的头顶至尾椎的脊线处突兀透出一丝光缝,随着缝隙越来越宽,整张狗皮竟是向着两侧慢慢崩裂而开。

可想象中血水横流,筋膜翻飞的场面没有出现,那豁开一掌宽的皮毛下,赫然露出半截茶褐色的布料。

瞧着,就像…修禅之人穿的僧袍?

愣神了瞬息,陈青烊忙攥起狗皮往两边一扯。

伴着布帛撕裂般的声音响起,那狗皮中便滚出个脑袋光溜溜,缩着身子发抖的小和尚来。

这不是钟山寺的那个小和尚么。

他心中大惊,提剑挑进另一只大黄狗的头皮,沿着脊椎滑下去一拉剑柄,锋刃所过处,便见那个大和尚也呜呜咽咽滚落出来。

……

去外面接了些雨水,陈青烊正要去给大小和尚灌下,走进庙门一瞧,却是愣在了原地。

倒不是佘曼儿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而是那师兄两人就这会功夫已经扭着身子在地上打成了一团。

也就是在狗皮子里困了半夜两人都没什么气力,否则瞧那撕扯僧袍的凶狠劲,非得打个头破血流不可。

陈青烊瞧的忍俊不禁,放下水瓢将骑在师叔身上厮打的小和尚给揪了起来。

“两位师傅,你们这是…”

“道长不知,全赖我师兄智全禅心不定。”

小和尚是个急性子,尽管被陈青烊提在半空手脚扑腾着,可依旧踮着脚不依不饶去踹自家师兄。

大和尚得了空才手脚并用爬起,理了理被扯烂的僧袍,红着脸道:

“智慧你休要胡说,我明明是看那女施主可怜,谁知道她竟是个害人的妖女…”

“胡说,你就是瞧人家生的好看,你下贱!”

智全大和尚是个口舌木讷的,被自家师弟这一句呛的半晌说不上话来。

眼看着两人又要撕打起来,陈青烊忙揪住小和尚的衣领将其给扯了来回来。

不过听智慧小和尚骂了一阵,他也大概弄明白了两人被套进黄狗皮子里的前因后果。

原来两人昨夜瞧见陈青烊杀鬼的情景后吓的不轻,横竖是夜路也不敢走,追他又追不上,见破庙被肃清,索性就在戏园子里凑合歇起脚来。

两人起初与佘曼儿也无甚瓜葛,只是半夜雨大,智全大和尚外出解手时见她可怜,便将其领进了破庙。

“道长您说说,师兄他是不是六根不净,这夜半荒郊跑出个衣不蔽体的女子不是妖鬼又是什么,可他非要留下那祸害,差点害了我二人性命,还有包袱里那佛…”

“佛什么佛”,小和尚话未说完就被智全嘟囔着打断了去。

“慧严长老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放屁,你见过浮屠是个什么模样?分明是你贪图美色听不进劝,怎料想…”

怎料想睡着后不知中了她什么妖法,醒过来时眼中世界陡然巨变,瞧啥都低茫茫一片。

再看自个身上,黄毛斑纹,蹄爪尖齿,已赫然化成了一头低耳耷尾的大黄狗。

说罢,小和尚智慧把念珠往脖子上一套,刚要去端供桌上的水瓢,猛的瞧见地上昏死过去的佘曼儿,又给吓的噔噔噔躲在了自家师兄背后。

智全则是慌忙去寻自己的包袱,见好端端挂在身上方才松了口气。

陈青烊瞧的莞尔不已,这师兄弟两个一个嘴犟,一个木讷,倒是生的个天然相克的性子。

道士心里仍记挂着那队神出鬼没的军士,也知道此刻在看不见的地方被他们围的铁桶一般。

如此相持几个时辰倒也罢了,时间一长又如何是好?

嘱咐了声让两人莫要再吵闹,而后走到佘媚儿身旁揭去她脸上符纸,笑道:

“别装了,这符纸可没法子让你昏迷这么长时间。”

佘媚儿应声翻身坐起,又是泪眼婆娑看向几人。

可大小和尚皆领会过她的手段,哪还会被这种故作柔弱的姿态所迷惑。

陈青烊更就不必说了,只黑着脸婆娑着手里那柄铁剑,良久才冷笑一声。

“曼儿姑娘这一手造畜的法术,却是叫贫道想起一位白莲教的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