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假做真时(1/2)
说来也怪,道士刚同蒋继平混入这玉漱院里,头顶原本那清冥浩荡的夜空立时便聚拢起大片大片的黑云来。
花坊外。
使得起银子,交了酒水钱这个入场券的公子豪绅们已然步入了花楼,独余街面上那些围的黑压压的看客仍旧在攒动着。
七层阁楼的顶端,那花魁季仙儿带着只薄薄的纱巾子,信手挑抹着手上的十三弦锦瑟,轻拢慢捻中,幽怨婉转的曲调便自花楼上悠悠扬扬散落而开。
众人虽远远的瞧不真切她容貌,可那婉怨的唱词清清楚楚飘入耳端,分明听得是: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雅士举子们早就进了楼里,此刻正搂着清倌儿吃酒寻欢,花坊外瞧热闹的多是蓟县城里的乡农小贩,他们多连自个的名姓也写不全乎,又哪里听得这词曲里的哀怨纠缠。
饶是如此,细细听上片刻,仍觉那季仙儿的声音飘来时如泣如诉,直如佳人俯身在耳,呢喃软语中是说不尽的情思。
等一曲词牌弹唱做罢,季仙儿背着身怡怡施了个万福,便施施然走入内阁不见了踪影。
围观的人群中立时响起一片嘘声,叫嚷着要让那花魁再谈上一曲。
可素闻季仙儿向来清高的紧,连蓟县那几家排的上号的官绅面儿都不卖,又哪里会理他们这些黔首乡黎。
正在此刻,云翳遮过弦月。
本就朦胧的夜色显得愈发晦暗,雾蒙蒙的穹窿下,稀疏的雨丝星星点点的跌落下来,溅到脸上渗出一片凉意。
“下雨啦!”
不知谁喝了一声,攒动着听曲的人群便开始喧闹躁动起来。
不多时,夜穹上的阴云越聚越厚,待一声闷雷划破夜色,淅淅沥沥的斜风细雨登时变成了翠幕连珠的瓢泼大雨。
顷刻间,街面上就漫起了一层齐靴底厚的泥水,潺潺汩汩向着内城的河道中涌去。
于是乎,在一声声“入娘的老天爷”,“妓子无情”之类的叫骂声后,原本闹腾腾的街面顿时被这骤然落下的暴雨给搅散了去。
街坊外的热闹慢慢消散。
花楼内的靡靡刚刚开始。
后院内。
陈青烊两人刚按着那小厮的指引走上灯烛摇曳的连廊,如注暴雨便迎头泼洒了下来。
“今晚也奇了怪哉”,蒋继平将手探出檐角,惊疑道:
“方才还晴的漫天开朗,怎么一下子就出这么大的雨?”
道士没来由便想起了那片雨夜中诡谲的山洪。
一样的突如其来,一样的瓢泼如注。
唯一不同的是,场景由毫无人烟的寒山荒村换做了纸醉金迷的妓馆花楼。
他瞥了眼蓟县县城那掩在雨幕中的,黑漆漆一片的轮廓,默默将怀中长剑攥紧了些。
“走罢,一场曝雨而已,有甚么好看的!”
……
玉漱院这座七层的花楼内部是个中空的筒子模样,楼层里被隔出大大小小的房间由廊桥相连,可谓功用性十足。
既有供红牌们委身接客的污秽,也有大家舞文弄墨的清雅。
至于最中心,则是每层都悬设着一块愿盘似的露台,此刻有一群身着薄纱的姬乐们赤脚在上面翩然起舞,时不时的引起一阵叫好。
若是有娼客看上了哪位舞姬,扯动房间里的铃铛,不久便会有龟奴扛了那舞姬送进房来。
混进花楼的道士和蒋继平借着娼客的视线被姬乐们所吸引,正顺着连廊往前寻摸,忽地看到前方走过来个提着盏烛灯,浓妆艳抹的胖嬷嬷来。
那嬷嬷猛然看见两道人影,心中不免一阵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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