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魂坛(2/2)

“入娘的,这个贼字念做甚么来着!”

“下河村,应该便是这里了,也不知道祖上宿老留下的法坛还在不在…”

合了书,蒋继平正在夜色中找寻方位,方勒马转身,便见前方的茫茫林障间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雾。

蒙昧雾气里,一队手提水火棍,身着皂衣的官差正风风火火向着林下山隘里疾行而去。

蒋继平神色当即由恼转喜。

“祖宗保佑,叫我收了您当年留下的这村坛兵,好解了我章平哥哥的冤仇去。”

……

下河村旧址。

失了道士以酒液化做的那场细雨破妄,一众相貌狰狞的淹死鬼又转瞬化成了老实巴交的山民。

陈青烊此刻已然按照韩安庆平指引,顺着根草绳下到了一处枯井之中。

时过境迁,井水早干涸成了一片一片的酥土,连井壁四沿都裂出了指头粗的缝隙。

好在周遭土质还算沙松,他索性以剑做锹,不多时便在湿土里掘出一堆坛坛罐罐来。

细数之下,怕是得有百十余数。

道士随手捞起一只,待揭去灌口上的油纸蜡封,一张镇封所用的符纸赫然出现在眼前。

年份太过久远,这符纸早已被蜡油浸透变的酥化,可符胆里还隐约可见‘春平三年,汧阳县蒋旬业镇封’的讳字脚注。

地面上的众鬼见道士下去半晌仍无动静,一个个正焦急间,陈青烊的声音瓮声瓮气飘出井沿。

“找到了,果是镇魂的手段。”

不多时,井沿一圈摆满了道士送上来的坛坛罐罐,待韩安平喊过一声,众鬼便欢呼雀跃着涌了过来。

“这是我的。”

“尿泡子,你的在最上面…”

一朝得知身死后被困于此日日往复的真相,山民们情不自禁想要去抚摸自己的谷仓魂坛,可鬼祟到底又天然畏惧于其上所贴着的镇封符纸,一下子便如同郊狼捕到了刺猬,心头发痒却又无处下嘴。

终于,有个胆大的黑汉子越众而出,可两手刚触碰到罐口边沿,那黄纸便骤然亮起一阵刺目的符光来,直照的那黑汉子双臂上青烟阵阵冒起,好似被一阵烛烟被点着了一般。

汉子惨叫着倒飞而出,身形已然被那符光烧成了前后透亮的凄惨模样。

眼瞧着便要被山风吹的魂飞魄散,才从井沿趴出的道士见了,忙不迭将一粒泛着青光的珠子丢了过去。

“接住了,别松手。”

吃痛下满地打滚的汉子刚将那珠子攥进了手里,便有丝丝缕缕的几乎浓郁成实质的鬼气朝其聚拢而去。

不多时汉子稳住了身形,陈青烊才挥手将那枚‘罗刹鬼’的阴丹给摄了回来。

这东西他自打诛戮了罗刹鬼后便一直带于身上,平日里也没遇到什么配的上用场的地方,今日倒是救了这毛手毛脚的黑汉子一条鬼命。

“都乱糟糟的搞什么”,韩安平将挤过来的山民喝退,才对着陈青烊躬身一拜,惨然道:

“道长也瞧见了,我等虽未失了清明,可说到底仍旧是鬼祟之身,这可做何是好?”

道士习惯性以指敲起剑鞘来。

谷仓罐这种东西陈青烊是知道的,有一类豢养鬼物的手段便是将枉死之人的生魂镇封于魂坛之中,以此驱使鬼邪去行法做祟。

这类旁门左道虽然远比不上猖兵一类的法术神通,可百十余鬼众也算不小的一支人马了,当年这个叫‘蒋旬业’的人将魂坛镇封之后却丢弃不用又是何故?

难道就为了让这群乡民日复一日重复着昔年的画面,无聊了跑过来瞧个西洋景么?

“老丈宽心,用这等阴损夭寿手段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左右也想不明白,陈青烊索性向一众眼巴巴盯着魂仓的鬼祟拱了拱手,道:

“莫急,待贫道使火将这些符纸焚了,便替诸位行法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