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龙争蛟斗(1/2)
大将军因金蝉已死,心中烦恼,当下吩咐邓悝好生安顿金蝉,便自回府了。邓悝思量一番,决定将金蝉尸骨送到白马寺,由众僧为他行了佛事,将尸骨火化后,再将其骨灰送回山西,也算是圆了金蝉之愿。
于是金蝉被装入一大棺材之中,移送到白马寺,被众僧安置在白马寺山门内大院西侧茂密的柏树丛中,放在一座弧形青石围砌起来的坟冢之前,上面盖了个灵棚,棺前摆了香烛香火。
这坟冢是白马寺开寺之祖竺法兰之墓,白马寺方丈听了慧智的报告后,心中俱对金蝉舍身来救白马寺众僧感激无比,决定为金蝉在此操办后事,以未隆重。他也猜想金蝉一定是被冤枉的,可如今金蝉已逝,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三日后为金蝉好好念一番经。
此地虽是佛门,但到了夜间,冷月当空,还是有些阴森。等慧智、弘云等人为金蝉上了最后一柱香后,便皆回转,只留下几个守夜的和尚,他们一见上头的人走了,也皆回到山门外的住处睡去了,又有谁还愿陪这个可怜的小和尚。
夜深人静,柏影森森,一个寻食的猫头鹰,站在树梢上,瞪着发亮的眼睛,看着月色下的人间。过了良久,似乎也不喜欢这里的寂静,忍不住引吭高声叫了两声,双翅一扇,溶进黑夜当中。
小白怕金蝉在棺材里气闷,当众人将金蝉放入棺材里时,她早已潜入棺材之底部,在底部隐蔽之处咬开了一个小洞。等众人将金蝉放进棺材里后,在上面钉钉子时,她已钻了进去,紧挨金蝉。她虽知金蝉是假死,也相信张道陵的医术,可是挨着一动不动,气息全无了的金蝉身体,小心脏仍是砰砰地乱跳个不停。
小白听到外面众僧已走,在这寂静的棺材内,静悄悄地等待张道陵时,那种无助而又绝望的心情,又开始在她小小的心脏中弥漫,突然间的一声猫头鹰的叫声,更是吓了她一跳,身子又向金蝉那里紧贴了贴。
就在猫头鹰飞走时,一片乌云恰巧遮住了月亮,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这时一道身影自空中出现,悄悄地来到一棵柏树前,见四下无人,便借着树形遮挡,一溜烟地下来,进来灵棚,来到棺材前,低声叫道:“小白。”
正当小白在棺材内昏昏沉沉,胡思乱想之际,听得张道陵在外面招呼,忙钻了出来,跳到张道陵手心,欢喜地在张道陵手上转了两圈,这才低低问道:“张大哥,金蝉大哥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他不会,不会他有事吧?”
张道陵笑道:“无妨,等会我给他喂还神丸,他就能醒了过来。我刚才去寻了些家伙,好开棺材盖,耽误了些功夫,不过时间还够用,眼下夜深人静,正好办事。对了,我还带了些吃食,你先吃点,今夜要是顺利的话,一会便可带金蝉走了。但咱们先不给金蝉吃解药,我怕他他醒了问这问那,又说不走咋好,为了不让那些和尚白忙一场,我先来个掉包计,省着被他们发现棺材里面是空的。”说着又将身后一个麻袋放在地上。
“掉包计?”小白用鼻子嗅了嗅,问道:“张大哥,你带的这是什么。你用什么掉包啊?”
张道陵笑道:“我听他们打算将你金大哥烧了,我们今夜来个金蝉脱壳,可不能让他们发觉,是以我特意寻来了一头死羊,等我们走了,将它放进去当是金蝉就是了。”
夜深之际,张道陵让小白给他放哨,当下拿出家伙,开启棺材盖子。
不料此次因是邓悝负责金蝉后事,他内心对金蝉也有些内疚,觉得金蝉死前仍奋力为太后治病,而自己在金蝉生前却不管不问,让金蝉受了如此重伤,否则也不会死。邓悝因此在金蝉后事上,下令厚葬,光装殓金蝉的棺材,就选用的上好松木做成的一副厚重结实的好棺材。
所幸张道陵此时远非常人,他只用一柱香功夫,已将四角的钉子弄松,大头处开了一道大缝。张道陵顾不上休息,双手自缝中伸进,托住棺材盖,双臂一用力,只听咯吱一声,棺材盖子被打开,露出里面的金蝉。
张道陵大喜,暗道若不是自己有一番奇遇,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当下一手托盖,人跳了进去,另一手托起金蝉,轻轻松松跳了出来。他将金蝉放在地上,又将金蝉外面的那件僧衣脱下,换上了济水神为自己做的道袍,又将那件僧衣套在了那只死羊身上,将死羊放入棺内,又将盖尸布盖上,这才将棺材恢复原状。
张道陵又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见棺村上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明天僧人们看不出破绽,这才招呼来小白入怀,背起金蝉,纵起蹑空术,借着夜色,向北方逸去。
等到第二天,众僧起来,谁有心盯着棺材继看,更不成想有人动了手脚,依旧是在前闭眼念经一番。
张道陵带着金蝉和小白一路北行,直来到北邙山中,他曾经隐居之所。
这时天色渐明,等他临近曾经住过的破木屋时,见那里燃起了一缕炊烟。张道陵心中吃惊,心想自己所居之地,向来是荒无人烟,今朝怎么会有人住呢?
他忙寻了个隐蔽之处,将小白和金蝉放在那里,要前去打探一番。小白忽道:“张大哥,这不是你曾经住过的邙山吗?”
张道陵奇道:“是啊,你认得这?”
小白喜道:“我因事太多,未和你说呢?现在才想起来,那两个卖艺人,正是我们将他们藏在你住的这里了,那里住的,就是王长、赵升二人。”
张道陵听了大喜,道:“那好,你先在这里陪金蝉,我去看看,再来接你们。”说完纵起身形,一溜烟来到自己曾经隐居过的茅舍门前。但见柴门紧掩,当下轻扣门两下。却听里面一声:“谁?”
张道陵忙笑道:“贫道前来问道,顺便化个缘。”
但听见里面似有二人对话,过了片刻,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出来一人,正是王长,却见他身着一身破旧的道袍,满脸胡须,一脸沧桑,正面带惊疑地望着自己。当下一笑,道:“无量天尊!王大哥,不认得我了吗?”
“你是谁?你认错人了,我不认得你,我也不是王、王大哥,贫道、贫道是出家人。”
张道陵见他面上表情,想起自己易过容,笑道:“王道长稍等,我去洗个脸。”说着转身来到茅舍北面不远处的一眼清泉,掬水将脸上易容之物洗去,这时王长在后面紧紧跟着,赵升也穿着一身看上去甚显短小的道袍自屋中出来,看外面动静。
等张道陵洗去易容之物,见水中倒影又是自己往日模样,这才转过身来,笑着对王、赵二人道:“我是张道陵啊!二位哥哥还记得不?”
王、赵二人此时一见是他,尤如见到救星一般,大喜道:“张道长,原来是你啊!可吓我们一跳,还以为官府兵差找上门来了呢。”
赵升更是跳上来抱着张道陵不撒手,张道陵知二人自打成了朝廷逃犯后,整日必是担惊害怕,今日见到自己,自然是喜出望外,也用手轻拍赵升后背,也示安慰。
还是王长年长冷静,拽了赵升一下,道:“咱们还是请张道长到屋里谈去。”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问张道陵,但也知道还是回到屋中再说为妙。
赵升也一下子明过来,牵着张道陵往屋时请,张道陵道:“不急,你二人先将屋里收拾下,我去将金蝉带来。”
二人一听,更是大喜,便要同去接金蝉。张道陵摇头道:“不用,你们快去收拾。”说着纵身而起,几步就来到金蝉藏身处,抱起金蝉和小白,折身而回,进了屋内。
王长、赵升二人一看张道陵将金蝉带来,喜不自胜,当下帮着张道陵将金蝉放在一木床上,床上铺的是他们采来晒好的铺床草,这种的山草能长一米多高,穷人常将草前头带着白色绒毛取来铺床,有保暖舒适的作用。这些草刚被王赵二人刚刚采来晒好,没想到先给金蝉用上了。
等将金蝉放好,二人才发现金蝉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迷不醒。均是大急,他二人知道自己能活着出来,仍是金蝉和小白的功劳,但见张道陵面色凝重,只得将话咽着。
赵升将用手捧起小白,用嘴轻轻吹去小白身上的铺床草。这时,听张道陵道:“王大哥,我先给金蝉喂解药,麻烦你打些热水来。”
王长道:“好、好,水正烧着哩。”忙取来了一个旧碗,从一个冒着水汽的破茶壶中倒出来,恭恭敬敬地送到张道陵面前。张道陵见水还热,便将怀中取出的药拿在手中,与王、赵二人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二人这才明白事情经过,不住地感慨。
张道陵最后道:“二位大哥,你们因金蝉一事连累,吃了这么多的苦,还得到此隐居,真是为难你们了,不过眼下等金蝉兄弟养好了病,我定法子带你们出去,还你们逍遥自在。”
王长忽道:“张道长,我听金蝉兄弟说你求仙去了,刚才见你能在空中行走,你可是成仙了不成?”
张道陵笑道:“我连修仙的门口还没入呢。我不过是凑巧吃了一株仙草,能在空中行走而已。”说到这里,他见碗中水已不太热,当下轻轻将金蝉扶起,靠在自己胸前,让金蝉双腿结跏趺坐,下额内敛,挺胸收腹,肩与胯上下垂直一线,坐的端正自然,由王长端着水,告诉赵升将金蝉的嘴找开,张道陵将一粒红色药丸放入金蝉口中,接过水来,轻轻将水送入口中。然后取出两枚金针,一针刺入金蝉人中穴,一针刺入金蝉左手合谷穴,然后他双掌重叠,右手于底,以金蝉两乳之间丹田为中心,顺时针方向旋转,动作要缓慢有力。推按金蝉腹部,不多一会,就听金蝉一声呻吟,人已醒了过来。
张道陵见他醒来,先大声道:“金蝉兄弟,你身子骨太弱,不要讲话,先闭目养神,一切有我安排,你放心就是。”
金蝉听了,本想挣扎睁眼说话,但也觉得身上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听话,这时小白早已匍匐上来,挨着金蝉不动。
张道陵将金针取下,取一张破被给金蝉盖上,又双手按摩金蝉头部,只一小会,金蝉又睡着了。张道陵示意小白在此陪着,便带王、赵二人出来屋到外面屋内叙话。
张道陵问二人道:“你这里可有小米,做点粥来喂金蝉?”
王长为难道:“没有,我们在这里藏着时,因怕官府追拿,都是在山里采些果子吃,也曾砍了些柴,与山下庄里的老百姓换了些谷子和盐,只是这一阵子吃的没多少了,也就是剩下些一些谷子底。我们正准备下山用柴换米去呢。可是眼下,只有我们采了不少山果和白蒿叶,可以凑合着吃。”
张道陵点点头道:“可真是苦了你们了,不过放心吧,你们不用怕了,等会我教给你们易容之法,以后就不用怕官府他们抓你们了。咱们先给金蝉做点稀饭,一会等他醒来了吃。”
王长、赵升二人连忙动手,用剩下的谷子和白蒿叶熬起粥来。当王长赵升二人忙着准备时,张道陵四下打量自己曾住过的屋内,里面一切如旧,当时自己留下的锅碗等器具,居然还在,想来这里因靠近皇陵,人烟一向稀少之故。没想到竟可以助二人在此艰苦度日,也是不胜感慨。
王、赵二人一边做粥,一边与张道陵闲谈。张道陵见二人甚是淳朴侠义,便将自己经历与二人讲了。二人闻听张道陵已是百岁老人,只是吃了仙果才是这个样子,个个均是惊诧不已。
张道陵又从怀中取出他易容之药,稍加调兑,调成一红一黑两色药水,让二人分别取一涂在自己脸上。二人依言照办后,但见王长面如重枣,成了红脸大汉,赵升则成了一个黑脸大汉,二人相顾大笑。
王、赵二人见张道陵如此神技,又谢过了张道陵,张道陵边客气边笑道:“这回你们不必穿道袍了,下山了官差们也认不出你们来了。”
王长却道:“多谢张道长,可是我们这道袍却是舍不得脱下了来。不但不想脱,我还想求你一件事呢。”
张道陵忙问何事。
王长道:“张道长,我们兄弟二人在你这住得久了,虽是不懂得修道之法,却是很向往这种生活。自从经历了狱中事后,我哥俩也不想过那种打把式卖艺的活法了。我们哥俩日夜所盼,一是金蝉小师父没事,早日得救。再就是你能再回到这里,带我们哥俩一起修行。今可把你给盼来了,你就收我们二人为徒吧。”说着当先跪倒,那赵升也跟着跪倒,一声不吭,就是砰砰地在地上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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