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凭高远眺,见长空万里(1/2)

金蝉目送小白远去,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失落的滋味,他自打懂事起,便以寺庙为家,听寺内僧人说,他是方丈悟明禅师自一棵柳树下拾的,当时正是汉朝永元十二年盛夏的一个傍晚,方丈因觉得屋中烦闷,便带着小沙弥出来散步乘凉。当他们沿着寺外院墙的小道边走边欣赏山中景色时,突然发觉远处着柳树上蝉鸣的有些异常,不是像往常的那样烦人喧嚣,而是有节奏地叫着,好似是在念诵什么,隐隐有着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的韵律。他心下大奇,便前去看个究竟。谁知待他们走到柳树下,蝉鸣声竟然没了,这时天色渐暗,隐隐看见柳树下远处草丛中隐隐地有金光闪动,走上前一看,却见一金丝玉块所织的衣裳中,包裹着一个一个多月的小男孩,那孩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小样子熟睡正酣,浑不知自己已被人弃在此处。方丈命小沙弥四处观望,看是谁将这孩子放在此处,可否走远,却连个人影也没有发现。孩子周边除了这个金色衣裳,也别无他物。地上却被人划了八个字,写的是“此子食素,与佛有缘”。方丈见此情景,忙将孩子抱回寺中精心收养,找来些小米,熬制成汤,并亲自喂他,哪知这孩子甚是好养活,吃些小米粥,就能活的甚好,而且不哭不闹,甚是乖觉,等长到两岁大时,已长的白白净净、粉雕玉琢一般。不但老方丈越看越爱,合寺上下也皆喜爱。待小孩子长到四岁时,老方丈见始终无人来寺中寻他,索性收他为自己最小的闭门弟子,为他取名法号金蝉。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任何人找过金蝉。而金蝉也被老方丈收为闭门弟子后,从小沙弥做起,成为寺中一名念经礼佛小和尚。他生性随和,懂理明事,干活任劳任怨,颇也得寺中和尚们喜爱。但平时除了师兄师傅们有时怜他,会哄他玩外。金蝉的童年,除了干活,就是念经礼佛,也从没有一个同他一起长大,玩耍嬉闹的伙伴,而他也不知道玩耍的乐趣。这几日来,他与小白同历难、共生死,彼此间相依相伴,言谈更是投机,倒觉得小白如同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今见小白远去,他蓦然明白了离别的滋味。金蝉神游了半晌,忽想起自己还需要赶路,又惊觉自己如此模样,完全没有了佛门中人的样子。岂不是中了佛经中所说的七情六欲之毒,思念至此,他忙起身,双手合什,诵了声“阿弥陀佛”,便拿起行囊,转身直奔南去。

他知道此去一别,再见不着小白,是以心中戚戚,茫然不知所去何方。却不知在密林深处,小白早又回来,默默地跟着伴他行走,直到南行离延古寺又已近半百里,等金蝉下了山坡,踏上一条通向南方的官道,她方才止步。小白站在山坡上,目不转睛的望金蝉远去。目睹着碧空远影。斯人已去,禁不住小白又流下泪来。她伤心间,忽闻得自己身后,“吱”的一声传来,忙转过身来,只见一熟悉的身影直奔她而来,可不是小黑是谁。

原来小黑与白兔玩了两日,终思念姐姐,便自行回转延古寺。可寻遍寺里寺外,山上山下,却始终不见了小白身影。就连那傻和尚金蝉也不见了踪迹。这可是自打它与姐姐生来,就没有过的事情。心下大急,悔不该自己独自去玩耍。又听得和尚们闲谈的只言片语,什么小白耗子偷食被抓、金蝉气走了等等,真吓得它魂飞胆丧。正无可奈何之间,忽然一只相识的蝙蝠过来传话,说是听前山大王寅哥在在延古寺西百里处,遇上了小白,而且她的脚受伤了,被一个小和尚带着行走。小黑忙去寻找,可到时已经迟了,小白和金蝉又已经走了。但它却闻到了姐姐的气味。便循着味一路追随,一直追到这里才相见。二鼠相见,正有无数话语欲说。当下小白便同小黑一同回转洞中不提。

却说金蝉自从和小白别后,一路南行。这次他为防路山遇险,一路只是顺着大路官道前行,因此,虽是风餐露宿,但因走的多是人烟繁盛之地,倒也能化得斋饭,虽常是残羹冷炙,但他素以苦为乐,对此毫不在意。这一日,他行到一岔路口,向道边卖茶的老人讨了碗水喝,问明了一路向西便是回转山西,向南则是到东都洛阳。金蝉想起,他自清凉山大孚灵鹫寺北上,走的是东线,一直来未曾到这都城洛阳,而此时佛法初兴,兴起之地,正是天子脚下,想来那里佛法精深者大有人在,何况曾听恩师言道,当年本寺两位祖师,也就是天竺来的两位高僧迦叶摩腾和竺法兰,先是在洛阳建了白马寺后,又游览到清凉山,见此山山势奇伟,气象不凡,又奏明朝廷,建了灵鹫寺,当年的汉明帝为表示信佛,还追命为大孚灵鹫寺。自己的师叔也对自己言道,他所收藏的《四十二章经》正是得自洛阳白马寺,自己在延古寺只顾得抄写佛经,没机会读记《四十二章经》,现在自己何不也前往白马寺拜求呢。虽然恩师说过,那白马寺仍是不比本寺,因地处皇都,仍是皇家院寺,寻常人不得进,是以并未让自己去。可是想到既然师叔能办到,自己只要精诚所至,自会金石为开的。想到这里,他打定了主意,于是谢过老翁,便向南行,直奔洛阳而去。https://

此时正是中国东汉安帝元初二年,安帝之曾祖父汉明帝刘庄当年梦见佛陀化身金人降临宫殿后,遂派使者赴天竺求得其经,并于洛阳建立中国第一座佛教庙宇,因佛经是由白马驮来的,因此庙宇得名为白马寺。

金蝉行了几日,秋意渐浓,早晚天气也有了些寒意,金蝉身上衣裳单薄,心想若不快点赶到洛阳,落脚白马寺,恐天寒地冻后,路上会又生波折,反误了拜佛之行。便想抄近路到洛阳。一路走来,有当地人道,若要早到洛阳,只须穿过前面那座王屋山,沿着栈道再向南走二百多里,就可到洛阳,算来比走官路可少走四百多里地呢。金蝉依言前行,这一日便来到了王屋山。

放眼望去,只见那王屋山山高坡陡,四处峰峦林立,如刀劈斧削,犬牙交错,披绿挂红,雄伟壮观。金蝉行走山间,只见峰林之间内一步一景,步移景换,景景如画,如画屏一般,不禁心下暗暗感叹此山景色之美,与之冀州燕山,大有不同,冀州燕山多山势平缓起伏,有若游龙,而此处山势雄伟,景色更胜之。一路上,耳闻着有叮咚之声,转过个山山坳,便见那溪流顺山而下,坡急成瀑布,如道道珠帘挂在山间,坡缓则成湖,又如块块碧玉镶嵌在深山,湖水满溢出来,又形成下一级瀑布,在鲜花绿树掩映中,再经阳光映射,竟五彩斑斓之色,让人迷醉而不能自已。金蝉一路行来,如行在如画屏中一般,而且泉水饮之甘洌可口,提神解渴。他一路行来,风餐露宿,身心俱是疲惫,今日得入此胜境,精神大振,边看边行,竟未感觉已走了好久了。

正观看间,忽闻得林深之处有人言语,急忙趋步穿入林中,侧耳而听,原来是歌唱之声,歌曰: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金蝉听得此言,满心欢喜道:“我曾经听师傅言道,说世人修行者,不止我佛门一道。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来,向来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修道虽是殊途同归,万宗归元。但修练法门却是变化万千,就连佛祖也只是偏驻西天,不敢独尊。仅这东胜神洲,就有那三清圣教,名声鼎立,被世人推崇,尊为道教。与其相比,我佛门尚是后来者呢!如今在此山中,仅听这人言,便大有道义,我须与之交往。也不虚此行!”即忙进入林子里面,仔细再看,乃是一个樵子,在那里举斧砍柴,但看他打扮非常——头上戴箬笠,乃是新笋初脱之箨。身上穿布衣,乃是木绵拈就之纱。腰间系环绦,乃是老蚕口吐之丝。足下踏草履,乃是枯莎槎就之爽。手执钢斧,担挽火麻绳。扳松劈枯树,争似此樵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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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蝉近前施礼道:“老哥哥,小僧有礼了!”那樵汉慌忙丢了斧,转身答礼道:“不当,不敢当!我樵汉衣食不全,怎敢当小师父大礼!

金蝉道:“我才来至林边,只听的你说:‘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黄庭》乃道德真言,老哥如此讲,让小僧心仪,特来向老哥请教。”

樵夫笑道:“实不瞒你说,这个词名做《满庭芳》,乃一神仙教我的。那神仙我们也不知名号,只是向来我们这有缘得见的村人称呼他为神仙祖师,他见我家事劳苦,日常烦恼,教我遇烦恼时,即把这词儿念念,一则散心,二则解困,我才有些不足处思虑,故此念念。不期被你听了。”

金蝉道:“原来如此,老哥哥既有如此机缘,为何不从他修行?岂不是好?”

樵夫叹了口气,道:“我一生命苦,自幼蒙父母养育至八九岁,才知人事,不幸父丧,母亲居孀。再无兄弟姊妹,只我一人,没奈何,早晚侍奉。如今母老,一发不敢抛离。却又田园荒芜,衣食不足,只得斫两束柴薪,挑向市廛之间,货几文钱,籴几升米,自炊自造,安排些茶饭,供养老母,所以不能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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