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惶惶(上)(2/2)

“骂你吧。”应祁嗤笑一声,手里拿着大扫把又随手拨了两下:“三爷派的人都急死了,你真的不回去看看?”

“看什么,梁韵死了我还要去给她烧香吗?傅家好像没有这个规矩。”

“有这条,她还算是你弟妹呢。”应祁补刀。

“那就删了。”傅鸣堂接上。

能怎么办呢?你是掌家你说了算呗。应祁摇摇头,反正自己也不想凑这个热闹,谁晓得那会儿威廉会不会发疯,不对,就算他不发疯,带薪休假也比带有危险性的上班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他可比梁森识相多了。

傅鸣堂思索半天下了一步棋,结果走进了人家陷阱,齐承再没几步赢定了,丧气的抬头去看时,齐承抿了抿嘴怪不好意思,傅鸣堂笑笑,将手边手指粗的金条扔过去:“你赢了,不跟你玩了,一输输一天。”

“二爷您怎么突然买了这么多金子啊?”齐承快速收了自己手边堆成小山的金条,招招手立刻有个人过来提了袋子装走。

傅鸣堂叹了口气,其实自己也琢磨不明白,使了个眼色,应祁就明白,让下头躲着的人把东西搬上来,齐承还没回过头就差点被闪瞎眼,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七八个人抬上来一艘船?纯金的船?!

别说,今天的太阳真是十分给面子,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半山腰,有条石头小道通过,尽头就是块凹陷进去的山体,稍微修缮一番,搭建了一个小竹屋,看起来也别有意境,小竹屋外的空地当做院子,上头有石头挡着,一般晒不着阳光,就外围那一片晒得慌,那艘“金船”就稳稳当当的停在那儿,阳光一照,熠熠生辉。

齐承瞧着那几个人的身形比对了一下金船,虽然在展示柜里关着,但瞧着大致也是五个汉子宽,大半个人高的,细节惟妙惟肖,仿佛正在大海上乘风破浪,上头的水手也十分细致,抬它的人生怕给摔了,要多小心有多小心,展示柜围了一圈,走着蚂蚁的步子端进来,轻轻放下还怕地面不够平,在四个角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倒了。

这个放下了,脚步声还没停,紧接着又送上来一个一米左右长的樟木箱子,比起金船是小多了,可打开盖子一看还是眼花缭乱,上头两层是各式各样的金镯子,下面铺着的便是茶杯底大小的金币,头一次见金子这么委屈,一个箱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差点就塞不下了。

“这几块,就是弄那些东西剩下的,没想到融了还是能做几节金条的。”傅鸣堂苦笑笑:“你瞧着怎么样?”

“我看当然好了,可是您不是不喜欢太过耀眼的东西嘛。”齐承挠了挠头,心想谁不喜欢?还能瞧着怎么样,瞧破了天也不是自己的啊。

“不是我的。”傅鸣堂扬了扬下巴,面上也带了些笑:“时时生日不是快到了么,也赶上订婚,这是我准备送给她的礼物,疏忱不是送她一个海岛么,我这当叔叔的总不能真就送她一艘普通的船,虽然我也觉着送一个小姑娘这些纯金的物样太笨重也俗气了些,但时时仿佛很喜欢金子,我见她每天都带着不同式样的金镯子,平时也爱买些金砖什么的。”

说到这儿齐承喝着茶差点喷出来,许久才尴尬的笑着回应:“二爷,我听人说,小姐其实不是多喜欢金子,小姐原话是金子保值,如果有一天落魄了还能卖掉换钱。”

傅鸣堂略显惊讶的回过头,过了会儿也不禁笑出声:“保值?”

“嗯……”齐承赔着笑点了点头。

想来也是,要说单纯的喜欢或是炫耀都还常见,只是给一个个人资产两千亿的大小姐说金子保值就多少有些没趣儿了,谁料这话还是大小姐自己说出口的,并且十分坚定的进行下去了,可是天杀的,让一个拥有两千亿的人破产也是难事吧?小姐也没太大可能生意失败,她基本不做生意啊!就那几家小公司基本都是稳赚的,有公家支持,安安稳稳的端着钱还有什么“保值”的必要。

“算啦,勤俭节约到哪儿都是个优良品德,她喜欢就让她攒着呗,咱们做长辈的、还能不支持不成。”傅鸣堂笑笑放下了茶杯:“鸣延送什么礼物,打听到了吗?”

“见着了,不过还没做好,偏巧给撞了,送的也是船,金丝楠木雕的船。”齐承顿了顿说。

傅鸣堂正准备拿茶点的手停顿,长长的嘶了一声,皱着眉头心烦:“他是不是抄我创意了?怎么我送船他也送,还送金丝楠,他是打算压我的价啊?”

“想哪儿去了,这几个月了你一直躲在这地方,人家连你个人影都见不着,造这金船就在琼凛山,人家哪儿来过。”应祁嗤笑一番,叫人把礼物搬下去了,走过来抹布直接扔棋盘上:“你就甭瞎想了,我见过了,三爷那艘船没这堆金子贵,他的正经礼物也躲着你呢,人家说了,也怕你照抄。”

“得了吧,还躲着,他还能送什么稀奇东西?周夏在屋里可盯着呢,他舍得,周夏带一排的孩子集体抗议,少数服从多数啊。”傅鸣堂无奈的摇了摇头,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对了,时时说了没有,打算什么时候回璜阳,生日宴的场子我已经选定了,她要是回来我接她去。”

要说前面的都是开胃小菜,齐承这会儿才真是如临大敌,抬眼瞧了瞧应祁,人拉下脸来,早转身走了,明显就是要自己告知去了,只是这话怎么好说出口呢。

“二爷,小……小姐说了,今年她就不回璜阳了,生日陪着疏琮少爷一块过,咱家少爷也说、他也不回来了,小姐还说,欢迎您过去……”齐承一咬牙一跺脚,还是站起来战战兢兢说罢。

此时的停滞才是真正的静止,连一向不大怕事的应祁也沉寂了,傅鸣堂没抬头,可俯视着脸上那一点轮廓也够显眼了,整个人顿时黑下去。

若说最一开始,二爷是真动过点心思,可马上就改了,近年全心全意当亲女儿似的对小姐,小姐最初也是百依百顺的,虽说要上大学,一直还是住在临江,可逢年过节都在璜阳,要么就按规矩跟着二爷一块回老宅,但也就从去年冬天,疏愈少爷终于做了单大生意稍稳定了局势之后,小姐就起了“叛逆”的心思。

二房女儿,怎么还能一直跟着长房家里生活呢?是节日也不回来了,生日也不吱声自己决定了,这还不够,还给送来一句:欢迎二叔您也来临江。二房亲生的傻大儿也跟灌了迷魂汤似的,跟着人家就跑了,是真看不出来半点好赖啊……

傅鸣堂许久才猛地呼出一声笑,自己打破了气氛,稳稳的端上那杯茶一饮而尽,扯着嘴角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看向齐承:“她的生日,她开心就好。那去准备行程吧,回临江。”

“是——”

齐承额头上冒了薄薄一层汗,也不晓得二爷这样退步的次数还有多少,本以为还能好活一阵儿,可惜刚走出去没几步,飞快的就跟上一个茶杯,擦着自己肩膀摔出去,磕在栏杆上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