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人王末路,朝歌之谈(二合一)(2/2)

而在其退回城内的最后一刻,那沧桑而疲惫的双目却是向天上看了一眼,跟张珂的神念对视到了一起。

望着那落寞的目光,张珂心中轻叹。

现在他却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了.

帝辛。

这位哪怕在浩瀚如海的九州史册之中,都无疑是相当耀眼的一个存在。

只不过因为商周时的相关记载缺乏,再加上后世儒的刻意改观,以及一些影书作品的传唱,让他的本名并不被人熟知,反而是纣王的恶号传遍了天下。

在传统史学叙述中,帝辛沉湎酒色、穷兵黩武、重刑厚敛、拒谏饰非,是与夏桀并称“桀纣”的典型暴君。

而这一系列的倒行逆施,也最终三促成了他的众叛亲离,身死国灭。并因此衍生了酒池肉林、炮烙之刑、牝鸡司晨等一大批典故。

后来虽有翻案,但奈何刻板的印象已经生成,除非刻意去了解,否则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中,纣王仍是那个纣王,是跟夏桀并称的暴君。

至于张珂的看法.并不那么重要,他只知道,这位九州的最后一位人王,在临近寿命终末的时候,向自己这个后辈发出了邀请,或许有些话要说,或许有些事要嘱托。

如此,张珂驾起祥云,掠过益州大地,直奔朝歌而去。

在他刻意的加速下,时间刚入夜,他便跨过了对常人来说,终其一生都难走过的半个九州,来到了这座曾经辉煌,庄严的古老王都跟前。

无视了后方绵延不见尽头的西岐营寨。

无视了脚下堆积成山的尸骸血海,踩着破败的城头,张珂一步步的走进了昏暗的朝歌。

与此同时,在其身后,那火光通天好似白昼一般的大营之中,地处最中的一营寨内,一众人面色沉重的看着那没入朝歌消失不见的一朵祥云。

许久,其中一人忍不住这死寂的氛围,开口道:“大公子去前不是都说好了,那位不参与我等中原之事,但现在眼看着朝歌陷落,他又出现,这是何理,难不成他还想为这纣王尽孝,替这苟延残喘的大商再续一段狗命?”

“我看未必,就算那少尤有这份心思,但当下大势已成,纣王已失天下人心,必死之局,仅凭一人何来力挽狂澜之举?”

“确实,姜公说的是,便是他强出头又如何?我等人多势众,天地一心,真要是正面相对,定斩了那厮的鸟头,与商纣一起为大王祭旗!”

“哈哈哈,你这厮,平日里只觉你忠厚老实,现在连朝歌城都未入,便叫起大王,奸诈,奸诈!”

“我”

“好了!”

当营寨中的气氛从寂静中脱离出来,且逐渐朝着狂热发酵的时候,那坐在上首一直沉默不语的英武青年忽的开口呵斥:“诸将勿要在此狂言,勒令取消今日酒水,只肉食管够,吃完之后各自回营休息,等待明日攻城!

我令已下达,诸将速速归去,安抚兵卒不得有误!”

随着话音落下,方才还热闹的营寨瞬间冷却下来,其中诸人面面相觑,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自家王上严肃的面容,终究还是憋了回去,沉声道:

“这末将尊令!”

“.”

等到繁华落尽,各人悉数离场,青年这才踱步走到了营寨的门口,抬头眺望着远方夜色下那好似老朽猛虎一般庞大朝歌城,双目之中似有异彩泛起。

是战是和,只等到明日便知分晓了!

在王宫深处,那一众亲兵正在忙碌的巨大宫殿之中。

这位昔日,现在的人王,正嘴角含笑的看着逐渐走近的张珂:

“后世少尤,我已神交已久,但奈何诸事繁忙,而又碍于阻拦重重,无幸得见。”

“若不嫌我狼狈,便来近前就坐,我虽落寞,但只这一顿酒菜还是供得起的!”

张珂闻言,点头上前。

其间路过了一众沉默的亲兵,他们个个面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悲戚,伤感的抱着一捆捆的柴薪摆到宫殿各处,又捧着一罐罐色泽斑斓绚丽,散发着浓重香味的酒水将其浇在了柴薪之上,泼满了整个宫殿的边边角角。

浓郁的酒香化作如轻纱般的薄雾,弥漫着整个殿堂,格外的醉人。

而再往前,便是些宫女,后妃,此时她们在帝辛的命令下,忍着心中的伤感,强颜欢笑,将一盆盆事先烹煮好的酒肉搬了上来。

而其中姿色最好,在张珂打量中年纪也略大的两位正跟帝辛同坐一桌,帮忙布菜,而另有一妙龄少女无助的站在后方,虽面上跟他人一样带着悲色,但其动作间不住的抬头看向张珂,眼中不时的闪过一丝丝异样的色彩。

其他诸人,张珂只是一眼略过。

唯有帝辛,在走进前时,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

跟先前在城外全身浴血,好似战神一般的人物截然不同。

现下,换了一身白净素服的帝辛,并没有了方才的凶恶,也洗净了一身黏腻的血气,只留下了一股淡淡的威严气场。

从某种方面上来说,如果忽略了老师那骨子里都无法隐藏的刀兵锐气的话,当下的帝辛,跟张珂初见的蚩尤颇有些相似之处。

朴素,平常,而又带着几分和善跟慈祥?

算上因一些小事在张珂眼中形象大损的禹王,这是张珂见到的,第二位感官上并不像一族之主,堂堂王者的人王。

当然,他见到的化身天官地官的两位人王,也同样是和善的外表,只是前者是真正的老好人,而后者更多的是外表上的.

而在张珂打量帝辛的同时,帝辛也在打量着张珂,只见其目光上下间,啧啧有声。

“当真生的好体魄,想来那后世必然富饶,否则可养不起你这等雄伟的体魄,见伱如此,我便放心了!”

“哈,倒是我狭隘了,或许这商陨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收回目光的帝辛言语间虽有遗憾,但很快便恢复了那幅笑呵呵的模样,而看张珂的眼神中也更添了几分慈爱。

“只是我观你身上并无王气,反而倒是背负了许多权柄,怎好好的人王之路不走,反而去学那些异类神圣。

九黎的那位虽有错漏,但那终归是上古之事,便是现在都无人计较.哦,你看我这记性,你之勇武,即便没能争得王位,但总能兼一部,一侯之主位,庇护一方也是正经,怎么想着跑去给天地打工?”

一边说着,帝辛一边举起了酒杯。

张珂举起身旁的酒水一饮而尽,感觉着一股辛辣的味道顺喉而下,落入腹中却又转为甘冷。

好似在炎炎夏日,跑去便利店买了一瓶冰镇的快乐水似的,与感官上激烈的反馈相比,那点对身体的滋润倒是其次了。

感受着因此酒而略微平复的心情,张珂略微沉思,等组织好了语言,这才开口答道:

“后世,已无人王之说,您便是自上古传承而来的最后一位人王,周代商兴之后,人王降格自号天子,而又分封诸神,权柄自此划给了天庭,至此之后天庭管天,天子管地,而幽冥还得等待许久才有地府接纳.”

言语间,张珂便见到本来乐呵呵笑着的帝辛,突然嘴角抽了抽,整个人的面色也是一阵红绿黄白变换不停。

“咚!”

“竖子,他怎敢,怎敢”

伴随着手中赤铜为基,镶金嵌玉的酒尊被猛的砸在了桌案上,帝辛猛的推开了身侧的后妃,开口呵骂,但不等更难听的出口,便听到了张珂的继续补充:

“商亡周替,周亡秦替,王朝兴衰更替不止,行至我那年间便连天子也无了,而天庭地府之说.若不是出了我这个意外,也应当跟诡神精怪一起销声匿迹。

那时人族虽人人寿不过百,但天地却彻底归属了人族,百兽被圈进了囚笼。那时的稚子们,最爱去的地方,除了游乐场,便是动物园了”

说着,张珂又简单的介绍了下后世的其他风光,三言两语将本来暴起的帝辛重新劝阻的坐了下来。

“如你所说,行至后世,天地已无诡神之说,而人族也归了百姓所治,哈,竖子还以我用百姓,释囚奴为名讨伐于我,殊不知呵呵,哈哈,得你一言,我便是即刻赴死也已心满意足,不过却不能如此便宜了那姬发小儿!”

一边儿听着张珂的讲解,这位一边大吃大喝,同时笑着安抚身旁默默流泪的两位后妃,直到张珂语尽,端起酒尊滋润喉舌之时,这才大笑着开口,说出了他邀张珂来朝歌的意图:

“我父传位于我,曾言西岐是一大祸患,让我无比严加针对,防备西岐作乱。但初时,还有所闲暇能照顾一二,可后来天灾人祸接连不断,诡神祭祀愈发贪婪,孤再三协商,祂们非但不允,反而得寸进尺,抛下朝歌镇守之职,不归化新生的外域蛮夷不说,甚至还暗地霍乱四方。

无奈,我只能着太师征北海,而我率军南下除夷方,平东南之土,镇四方诡神,勉强为朝歌续命,但如此也放任了西岐做大。

原想着西岐总能再做些表面功夫,等我征完更南的夷人之后,回朝歌再镇四方,但奈何他们竟连这点时间都不给我,姬发小儿彻底不装了,勾结叛逆讨伐朝歌!

我之败,乃天时,乃诡神,也是我一路高歌猛进,百战百胜的猖狂之果,胜负输赢我已不记在心,听你之言又宽慰了许多。

他既要这位子,那便予他就是,只是但求少尤保得我与王妃尸骸火化,不为竖子所趁,可否?”

想了想还是不切剧情了,二合一奉上,明天继续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