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像一具尸体（2/2）
杨四妮委屈道：“我不敢。”
“怕什么？你若无事，就陪我看书吧。”杨三妮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
杨四妮闻言，只觉得浑身难受！
学什么？
她才不稀罕呢！
也就三妹能想到做学霸！她可不想做学霸啊！
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拿块大石头练练手。
若是让别人知道杨四妮还嫌她身子骨弱，要去锻炼锻炼，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她才多大，就有这么大的成就，等她再大一点，还不得飞上枝头变凤凰？
杨四妮受了杨三妮的教训，终于变得安分起来。
而此时，杨月霞正在为申老夫人针灸。
到了下午，申老夫人真的醒来了，这一回，申老夫人一点都不像是要死去的样子，而是整个人都变得清明了许多。
“景峰，真的是你啊，你居然来见我奶奶了？”申老夫人有些激动。
申景枫有些愧疚：“奶奶，都怪我，如果我早点来，你也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申老夫人问道：“什么苦?”
“人老了，病了，病了，这是人之常情。”申老夫人叹了口气。
申景枫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看来外祖母并不知情，更不清楚自己被人害了。
奶奶的病情还没有好转。
如果让外祖母知道自己最喜欢的侄儿做出这种事，一定会心力交瘁，不会安心养伤的！
有了这个想法，申景枫也没敢跟申老夫人说。
最起码也要等外祖母好些了再说！
申景枫打定主意，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早点来，你就不会生病了，因为我会好好看着你。”
“你倒是会说话，这位小姐是谁？”申老夫人看着杨月夏说道。
“那景风是不是也要领着小姐去看外祖母？”申老夫人一脸的喜意。
申景枫赶紧介绍道：“这是杨玥霞，是我们家的一名女子，我奶奶的病，都是她治好的。”
申老夫人有些意外：“你这里，有没有其他的大夫？”
叶词还没有来得及问下去，就感觉到自己有些疲惫，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夫人才刚醒来，需要好好休息。”
“而且老夫人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体。”杨月夏道。
申景枫有些担心，难不成是她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他朝着杨月夏眨了眨眼睛，示意杨月夏闭嘴。
杨玥夏接着道：“老夫人看起来是有什么事情困扰着老夫人，所以才会如此的劳累。”
申景枫长吐一声浊气，这才放下心来。
杨月夏微微一笑，她看出了申景枫的不安，也看出了申景枫的担忧。
这种蠢事，她是绝对不会干的。
更何况，她这么说倒不是想要吓住申景枫，而是真的认为申老夫人心里有事。
申老夫人轻声叹了口气，有些沙哑：“年纪大了，难免会回忆往事。”
申景枫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外祖母，你在想念我。”
申老夫人惨然一笑：“昨晚，我梦见了云儿，真想永远不要醒来。”
杨月夏看出了申老夫人心中的疑惑，但她也不清楚，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所以她给申景枫使了个眼色，让申景枫去办。
申景枫也有些尴尬，毕竟他也不是很了解当年的事情。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当年外祖母为了自己的小姨，很是难过，然后就没有了自己的孩子。
从那时起，他的父亲就被他带在身边。
“我相信，我一定会祝福你的。”申景枫小心翼翼地说道。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沈氏正好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碗药汤。
“老夫人可曾醒来？”她听见申老夫人的话，便微笑着说道。
沈氏一袭淡青色的袄子，上面绣着漂亮的灯笼，整个人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她以前虽然受了不少的委屈，不过和其他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他的脸色依旧是红扑扑的。
她原本就很漂亮，只是以前工作太累，所以显得有些疲惫。
申老夫人看着沈氏这般模样，也是微微一怔。
“韵儿!”申老夫人兴奋的叫了一声，半靠在了病床上，想要站起身来。
申景枫一看，大吃一惊：“奶奶，您没事吧？”
申老夫人虽然被压着，却依旧伸出了自己的手臂：“韵儿，真是你？你是不是真的想要见我？”
沈氏有些尴尬，“申老太太，在下沈，小夏之母，沈芸娘。”
沈氏自我介绍，申老夫人似乎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不对，她是认真的：“沈韵是吧？你还敢狡辩！”
申景枫站在一边，心中也是不舍，他实在不想破坏申老夫人的美好愿望，不过，他也不能对申老夫人撒谎。
所以申景枫只能出声：“外祖母，她不是姨母，而是沈阿姨。”
“若不是云儿，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一直在想象，等她长大之后，会变成这个样子。”申老夫人兴奋地说道。
杨月夏在两人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她上前，伸出一只手，帮申老夫人按|摩着脑袋，而后说道：“我母亲现在就在这里，不会离开的，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说，不用担心。”
申老夫人用一种很好的目光看着沈氏，深怕她一眨眼睛，沈氏就不见了。
沈氏被她这样盯着，心里也有些发虚，不过她也只能上前一步：“老夫人，您要真的这么想，可以再看看。”
申老夫人伸手一把将沈氏拽了过来。
沈氏将申老夫人的手翻过来，轻轻拍了拍手：“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申老夫人盯着她瞧了半晌，突然开口：“腿骨。”
“什么?”沈氏微微一怔。
申老夫人又问：“你的腿上，可有伤疤？”
沈氏：“……”“……”
但申老夫人还是坚持：“给我瞧瞧。”
沈氏是个好性子，这时候又不能推辞，便给申景枫使了个眼色，让他转身。
而她自己，则撩起了裙摆，脱下了袜子，光着两条腿。
沈氏的双脚上，到处都是伤痕，而且不止一道。
申老夫人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又对着沈氏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她靠近自己的床铺。
沈氏在榻前坐下，申老夫人也是一脸严肃。
最后，她发现了一个淡淡的痕迹。
上面有一朵梅花，似是用烙铁烫过一般，有些地方有些泛红，有些地方被其他疤痕掩盖，不过依稀可以看到。
沈氏本想着等申老夫人读过之后，便会发现自己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
不料申老夫人却一下子将她搂在怀里，嚎啕大哭：“云儿，你真是我的云儿！娘到处都在寻找你呢！娘亲可想死你了！”
沈氏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我的脚上有很多疤痕，您是不是看错了？”
申老夫人哭着摇了摇头：“你六岁的时候，不知道被一把熨斗给夹住了，留下了这个伤疤。”
“这种烧伤，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下痕迹。”申老夫人又说了一句。
申老夫人因为太过兴奋，直接晕了过去。
沈氏坐在那里，一脸的茫然。
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申景枫：“我奶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只是太过激动，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或许是因为看到沈氏，申老夫人活下去的欲望更强了，一直等到下午，申老夫人才从昏迷中醒来，看起来精神奕奕。
“我想吃东西！”
沈氏、申老夫人都绝口不提这事，不过沈氏却依着申老夫人的意愿，一直陪在申老夫人的身旁，服侍申老夫人用膳。
一碗下去，申老夫人还要再来一份。
是杨思霞开口：“老太太，您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这一次不能再吃了。”
申老夫人颔首，然后目光落在沈氏身上，问道：“这位姑娘是您的亲生的？”
沈氏微微颔首。
申老夫人看着杨月夏，眼中满是喜悦和疼爱：“那是我的亲孙女。”
申老夫人这是承认自己是她了。
申老夫人又问：“韵儿，以前的事，你可还能想起来几分？
沈氏却是摇了摇头：“我对十岁以前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沈氏又道：“我所知，是有人领养的，又是在云溪村出嫁的。
而领养她的人，在她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失踪了，没有任何的联系，她也没有兴趣再去寻找他们了。
而且，她也是被人不断的贩卖，最终落在了这家人的手里。
原本是打算让这家人做孩子的童养媳，却不想刚来不久，对方的孩子就去世了。
因为她生下来的时候太瘦，所以没有人要她，直到她和杨顺安结婚。
杨婆子虽然看不上她，却也被马氏欺负得不轻。
马氏的娘家有许多哥哥，经常到她家里闹事。
可是沈氏不同，杨家没有哥哥，而且跟自己的母亲也没什么交情，如果她嫁给了自己，那岂不是更容易被人利用？
于是，他便拿出了礼金，将两人带了回去。
那时候沈氏还在生病，她的养父养母为了不让杨婆子知道沈氏病重，连商量都没有商量，就直接将她送到了这里。
后来，她在沈氏定居，生了好几个儿子。
这话听着很简单，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通，可是沈氏当年可是亲身体验了一把。
这一切对于沈氏来说，都是一场浩劫，一场又一场的伤痛。
听到沈氏不想过去，申老夫人有些难过：“你还记得你的亲生父亲吗？”
沈氏摇头道：“我也做了几次梦，从小的时候，娘好像对我特别宠溺，最爱穿紫色衣裳。”
如果不是申老夫人一口咬定她就是沈芸，如果不是她已经被说服了，她绝对不会在梦中说出自己的梦。
申老夫人一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爱紫色的衣服。”
“还有呢?”他又问了一句。
沈氏摇头道：“我也想不起来。”
“你忘了，你家里有一条狗了么？申老夫人叮嘱了一句。
沈氏怔了怔，跟着申老夫人道：“这只小狗毛色纯白，小的最爱搂着睡，母亲却不让，所以小的就一直放在盒子里。”
“为了便于她出入，特意在上面开了一个口子。”沈氏又道。
不知为何，在听到申老夫人的话之后，她的脑子里，似乎出现了一些影像。
居然把别人不会知道的东西都联系在了一起！
申老夫人哪里还会去想她是假的？！这才是真正的亲生女儿啊！
“云儿！我喜欢你！我是你的亲生母亲！”申老夫人情绪异常激动，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沈氏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申老夫人记忆中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些零碎的梦境，实在是记不住了。
她现在还有些茫然，有些茫然。
莫非申老夫人所言不虚？
申老夫人一把将沈氏搂在怀里，死活不放，一边哭一边道：“都是我的错，让你这些年过得那么辛苦，这些年来，都是我的错！”
沈氏被他抱在怀里，心里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呵护着。
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在保护自己，可是自己的潜意识里，并不愿意依赖自己的孩子，可是现在，申老夫人的身上，似乎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
“你真的是我的母亲？”
申老夫人又道：“你这丫头，怎么可能是对的？”
申景枫在旁边都懵逼了，沈阿姨，什么时候变成她阿姨了？
他自然没有说沈阿姨的坏话，对沈伯母也有好感，就是感觉这事儿有点离谱！
居然是外祖母的亲闺女？
还有，我的小姨，她不是死了吗？
申景枫有些不解，但也不想打破气氛，只能忍住。
而杨月夏，则是发现，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她这次把沈氏带来，也是为了帮助沈氏找回自己丢失的回忆，希望能让沈氏恢复一点记忆。
如果能把沈氏的亲人都找出来，那就更好了。
沈氏本没打算在江婆婆还没来的时候，江奶奶告诉她秦怀和姑苏的事，沈氏就一直在做噩梦。
哪有这么巧的事？
申老夫人沉默了许久，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云儿，我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她本以为，自己和女儿，只能在黄泉路上再见了。
申景枫低声道：“奶奶，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我的姑母还活着？”
申老夫人听着这话，有些伤感：“她被人拐走，上了一艘船，可船却倾覆了。”
“掉进水里，所有人都说她已经死了，但我不相信，继续寻找，继续寻找。”
“查到了，说是在许州的时候，看到了她的身影。”
“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因此，这么多年来，谁也不清楚沈氏的生死。
申老夫人用力握住沈氏的双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乖，老天有眼，咱们总算是团圆了！”
申老夫人还在生病，不过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比以前好了许多。
最起码，申老夫人如今精神饱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芒。
沈氏在旁边开口：“若是我真是你亲生的，自然是盼着你好好养病。”
“你就是!”申老夫人加重了语气，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沈氏望着面前的申老夫人，脑海中渐渐有了一丝回忆，这申老夫人与自己梦境中的娘亲，仿佛重合了一般。
明明是同一个人啊！
一个是青春靓丽的少妇，一个是慈祥温柔的老太太。
沈老夫人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这几天会按时服药，调理好自己的身子。”
“哦！“静峰，快请王管事过来！”申老夫人对着纪婉欣说道。
申景枫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王管事，虽然没有直接针对他，可是他也看出来了，这王管事，似乎是被朱士杰给卖了。
她的老夫人已经醒来了，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昏迷。
他现在的状态还不是很好，万一被王管家发现了，岂不是要出事？
杨月夏也看出了申景枫的为难之色。
但申老夫人却是自顾自的说道：“我要王管事帮我找个住处！”
“我要弥补她这些年的损失！”
“不用的。”沈氏闻言，立刻说道。
“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如果你不肯，那就证明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娘！”申老夫人语气变得严厉了。
沈氏的声音倒是温柔：“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我哪都不会走，留在这里好不好？”
申老夫人一听，自然不会拒绝。
她最希望的就是沈氏能跟她在一起！
沈氏原本就心善，这会连申老夫人都有可能是她的生母，这会更是让她心头一暖。
一时半会，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而且，她也很清楚，哪些话是要和申老夫人说的，哪些话是不能说的。
于是，她就阻止了申老夫人去见王管事。
沈氏也曾疑惑，为何她的生父会将她遗弃，但后来想想，便不再多想。
她知道，多想无益。
她不恨，也不恨。
但现在，得知她不是被遗弃的，这让她很开心。
没有人愿意被放弃。
“你是不是很累？沈氏温声道。
“你这丫头，对我还这么有礼貌，不叫我妈，叫我妈，叫我妈。”申老夫人目光落在沈氏的身上。
沈氏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申老夫人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时间长了，你就会承认我是谁了。”
沈氏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娘。”
申老夫人没有料到沈氏会这么说，她有些惊讶：“你没有责怪我吗？”
沈氏摇了摇头：“当年之事，又非你之过，我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并未责怪你。”
申老夫人有些动容：“你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脾气还是这般好。”
就算云儿没有责怪她，她也不能不管。
申老夫人又道：“乖，你丢了什么，为母就给你什么。”
以前，她以为自己会像一具尸体那样，过着没有任何的生活，可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她要好好的生活！
只要我能活得久，我就能补偿云儿！
于是申老夫人便依着沈氏的意思，去了病床上歇着。
沈氏则是守在她的身边。
待得申老夫人气息平稳，伸手将申老夫人的被褥一披，便站了起来，出去了。
这时，杨月夏和她的几个朋友，正在吃午饭。
看见沈氏的人走了进来，霍眠笑了笑。
“妈，你也饿了吗？赶紧吃饭吧。”
沈氏在椅子上坐下来，目光落在她的两个女儿身上：“有话好好说。”
“妈，沈老夫人真的是你妈？”
杨三妮也是一脸严肃的盯着沈氏，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