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救兵(2/2)
白清兰踩在毹氍上,她缓步走到床榻边,阿糜哑着嗓子问道:“你来做什么?”
白清兰手中内力涌起,搭在阿糜的肩膀上,源源不断的内力涌入阿糜的身体,阿糜顿感身体里的疼痛在不断减少。
片刻后,白清兰收了手,白清兰满脸真诚,“我是来感谢你救了我一命。”
“用不着谢,那一掌我是心甘情愿为陌风挡的。而且,要不是你在我身后用内力托了我一下,我现在恐怕已经死了。所以,我俩谁也没救谁。”
白清兰坐在床榻边,话锋一转,“阿糜姑娘,你相信相爱的两个人在不爱后分开,他们会各自爱上别人吗?”
阿糜连思考都没有,便果断的一口应下,“爱情是一眼动情,从一而终,所以我不信!”
“可我信!”白清兰缓缓解释道:“从一而终的爱情固然好,但可惜啊,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圆满,事事顺心如意的。当两个相爱的人经不住时间的考验,互相攒够了失望后,他们就会离开彼此,用时间去忘掉彼此,然而去爱上更值得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陌风是不会爱上你的。虽然你们幼时在冷宫里相互扶持,他对你感激不尽。但那份感激也只是因为他把你当亲人。至于你对他的执念,是因为你这一生没遇到一束光能照亮你生命中的黑暗,你每每受到折磨时,心里幻想的都是有陌风在就好了,他绝不会让你吃苦受伤,你把他当成活下去的信念,让你强撑到现在。可你有没有想过,世事无常,人心善变。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会守着回忆过日子的。”
去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
世人大多喜欢向前看,只有一生困于黑暗的人才会去守着往昔的那点温暖回忆过日子。
阿糜如此,邵怀澈亦是如此!
只可惜,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散云容易散,明月却长存。
过去的事如彩云易散,不可再凝聚,但就算凝聚成云,那也是一片新的云朵,与旧时的云不再一样了。
阿靡沉默不语,但心里却还是有所不甘。
冷宫相伴七余年,别后相思数十载。她和陌风,如今好不容易再相见,没到最后一刻,阿糜又怎会轻言放弃对陌风的追求?
白清兰见阿糜半天不发一言,便笑道:“城门外的将军武功高强,我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所以我想出去搬一伙救兵来,但不会让陌风跟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倒是可以试试,虽然我知道他不会爱上你,但我想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阿糜问道:“门外那个将军武功不弱,他的武功应超宗师,纵使像虞酒卿、华凌风这样的高手来了,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所以你想把谁搬过来?”
“这个世上武功超过宗师,且目前我所能熟知的,一个是我父亲,一个是惨死在魔教教主手里的杨丹杨大侠,还有一个是魔教教主——华宸!”
阿糜好奇问了句,“你父亲是谁?”
白清兰也不避讳,只大大方方承认道:“武林盟主——白秋泽!”
“哦~”阿糜轻笑,“原来你是武林盟主白家的千金啊!建兴四十年,白家被灭门一事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惊动了六国两族。我还以为白家没有后人了呢,没想到白家的千金竟然活下来了。”阿糜不解问道:“你的父亲好歹也是武林盟主,武功至少超过了宗师,所以你们白家到底是怎么被灭门的?”
建兴四十年,白府是因为白清兰出嫁成婚才惹的祸事。
其实闯进来杀他们白家的,不止有武功在宗师的高手,还有一个人武功超越了宗师,能和白秋泽打成平手。
这个人便是领头冲进白府的人。
那一日夜晚,夜太黑,那人戴着斗笠,白清兰看不清他的脸,但他背上的弯刀图腾,白清兰却一直记在心里。
白清兰苦笑,“我父亲好歹是武林盟主,江湖中谁不给他三分敬意?我父亲应是一向自大惯了,所以和敌人过招时大意了,这才让敌人钻了空子。人生嘛,福祸无门,世事难料。生活里,处处都有意外,我们要学会习以为常。”
白清兰站起身,她一边给阿糜掖好被褥一边解释道:“这个将军武功高强,你们撑不过两个月,所以这两个月,你们只守不攻即可。福州城城高楼坚,坚持两个月应当没有问题。至于粮食,若实在不行,就只能向城中百姓借粮,若百姓实在无粮可给……”白清兰眸光一冷,“那就强抢,若强抢都不给,那便只能杀无赦了!”白清兰轻叹,“等我搬来了救兵借来了粮草,再上门给百姓挨家挨户赔罪。阿糜,事不宜迟,我打算今夜子时就混出城去,去虞国搬救兵。这两个月内就辛苦你们了。但我也向你承诺,两个月内,我必回福州。”
“师傅,你要去哪?”
邵怀澈从房外走入房内,他身后还跟着端着糕点进来的陌风。
陌风将糕点放在桌面上,他走到白清兰身侧,关心道:“清兰,你要去哪?”
“去虞国走一趟,搬救兵!”白清兰对众人嘱咐道:“我离开的这两个月,你们都别受伤。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弃城逃命。再者,我会把珺卿和长命带走,比起让他们留在福州城里给你们当累赘,他们还是跟着我会比较安全一点。最后……”白清兰凑到陌风耳边,冷冷警告道:“陌风,你要敢受伤,你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但你要敢死,我就去地府找你算账。”
陌风心里虽是暖意横生,但他面上还是淡定的点点头,他在白清兰耳边乖乖应道:“知道了,清兰,为了你,我不会死的。但你也不能受伤更不能出事,否则,我就以命殉你。”
白清兰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她站直身体,对陌风命令道:“你快去把珺卿叫起来,让他抱着长命跟我连夜离开。”
陌风应道:“好!”
邵怀澈凑到白清兰面前,他心里有些失落,邵怀澈轻声道:“师傅,我什么时候也能在你心里有一席之地呢?”
“我说过了,若是爱情,我给不了你!若是亲情,你已经是我哥哥了。”
邵怀澈垂下眸,满心伤痛,“可我不仅仅想和师傅做亲人,我还想…额啊…”和师傅永远在一起。
邵怀澈话还未完,就被白清兰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扇到他脸上,这一巴掌不仅打断了邵怀澈要脱口而出的话,还将他眼圈打红,未落下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面对邵怀澈的哭泣,白清兰眸中没有半分怜悯同情,她的语气冷如腊月的寒冰,“邵怀澈,你与其把心思都花在我身上,不如多想想你的今后。”
白清兰语毕,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子时一刻,空中起了霜,白雾四起。
营帐内,兽皮铺地,旁边的铁盘里燃着炭火。
床榻上,慕容一袭白衣长袍坐在榻边,她手中握着冷云亲自给他弄好的暖炉。
沉重的厚毡被打开,冷云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走到木桌前,他将汤面放于桌上后,才笑道:“阿容,这是我亲手做的面,按照你的口味做的,你快过来尝尝。”
慕容起身,捧着暖炉走到木桌前,冷云从慕容手中拿过暖炉后,递上一双干净的筷子。
慕容拿过筷子,夹面吃了一口,咀嚼下肚后,才疑惑道:“冷云,你打仗为何要带我来?”
冷云带慕容来时,胡嘉本不同意,他想让慕容留在将军府里做人质。便派人去将军府三言两语糊弄冷云。
可冷云又岂会如胡嘉所愿,胡嘉不让冷云带慕容和他一起征战,冷云便不打仗了。
胡嘉想派人捉拿冷云,可他手中有两块免死金牌,再加上若胡嘉真和冷云撕破了脸,那福州和柔城就真的无人可以收回来了。
所以胡嘉只能隐忍不发,待冷云回来后,再找他慢慢算账。
冷云温声如玉,声调缠绵,“因为为夫离不开夫人!为夫只要离开夫人一会,就会不茶不饭,不言不语,一味供他憔悴。”
慕容不想理冷云,他自顾自吃着碗中的面。
冷云虽是将军,但厨艺精湛,一碗汤面,咸淡适中,面也煮的恰到好处,不硬也不软。
冷云一脸自责道:“夫人对不起,这打仗的地方环境艰苦,不能让夫人顿顿大鱼大肉,着实是委屈夫人了。”
见慕容不说话,安心吃着碗中的面,冷云也就没再说话讨慕容嫌,他只静静看着慕容那张脸,嘴角笑意不减。
营帐外,篝火四起,许多身穿便衣的将士们围坐在篝火前,手中拿着馍馍,在火中烤着吃。
寒风凛冽,将篝火吹的火星子翻飞。
咻~
一支利箭从空中飞过,如流星般划过天际。
箭头银光闪烁,在营帐外围坐的士兵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敌军夜袭,戒备、戒备!!!”
士兵急声高呼,就在话音刚落时,漫天箭雨,从天而降。
“啊啊啊啊啊!!!!”
营帐外,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作一团。
战马嘶鸣,士兵乱窜
一轮又一轮箭雨落下后,地上瞬间尸骨遍地,血流成河,将士们没有主将指挥,瞬间乱成一锅粥。
营帐里和慕容亲热的冷云听见帐外的惨叫声,知道出事了。
他眸色瞬间冷了几分,但对慕容嘱咐时,还是无比温柔。
“阿容,你就在这等我,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慕容没有回答他,习以为常的冷云也不恼怒,他起身转身离去。
营帐外,冷云看见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士兵,不悦道:“都慌什么?”
士兵急忙向冷云说了敌军袭营的事。
冷云闻言命令道:“你就在这守好营帐,不许任何人进来!”
士兵行了一礼,“是!”
冷云来到前锋部队歇脚处,只见地上全是断裂的利箭和倒地的尸体。
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冷云命人四处搜查,发现再无异常后,才立马跑到营帐中,看到慕容完好无损的坐在床榻边时,他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冷云命人加强戒备,早晚巡逻后,才入帐伺候慕容歇下。
而顺利安全离开了福州的白清兰和虞珺卿停在一处空地,他们身后跟着近百名将士,他们都身背弓箭,骑着战马。
而领头之人是崔楷。
白清兰对崔楷行了一礼,“多谢崔指挥使了!”
崔楷回了一礼,“白姑娘客气!我等将您安全送出福州后,也可以回去复命了。白姑娘,告辞!”
“等等!”
白清兰赶忙阻止,白清兰解释道:“崔指挥使,经我们刚才那一闹,如今的戒备定会加强,你现在还不能回去,得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明日大战时,你可以带人从后方袭击,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崔楷闻言,似醍醐灌顶般开了窍,他一拍脑门,大肆夸赞道:“白姑娘,这个办法好啊!白姑娘,你可真是聪明啊!”
白清兰提醒道:“那敌将将军的武功超过了宗师,前后夹击不一定能赢他,但能消耗他的兵力。崔指挥使,你若和那将军对战,切记不可硬拼,一切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为主,可明白?”
崔楷微微点头,“白姑娘放心,你的话崔某一定谨记。”
白清兰抱拳行了一礼,“告辞!”
崔楷回了一礼,“珍重!”
语毕,白清兰和虞珺卿翻身上了身后的马,虞珺卿一手抱着长命一边打马,“驾!”
马儿嘶鸣一声,四蹄一用力,两匹马向前飞驰而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