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煤炭(本章免费,国庆节快乐!)(1/2)

光大四年(570年),一月二十八。

淮南,寿州,寿阳城东。

由(正三品)寿州刺史宗元饶当先引着,陈伯宗与他的一众扈从来到了舜耕山脚下,一处深达数丈的大坑旁侧。

那阔达十余丈的大坑底部,露着许多黑色的石头。

身为穿越者的陈伯宗自然能一眼看破这些石头的身份。

煤炭。

不过现在,它们还被世人称为石炭。

“陛下,此处便是臣奏书所言,那石炭的出产之所了。”

宗元饶抬手指了指那坑洞,又将指了指旁侧山壁上开出的几个洞穴。

那些洞穴左右,草木不生,显是新凿。

便听宗元饶继续道。

“前时,臣命人挖掘左右山体,探此矿脉,入山十数丈而石炭不绝,依齐人南迁矿民之言,此地所储石炭必极多,或有数千万斤。”

陈伯宗闻言颔首,复又抬头看向那地面坑洞之后,高度不过百来米的舜耕山。

不错,他今日来此,确是借了登山的名头,来探看此地的煤炭矿脉。

煤炭在这个时代并非什么新鲜事物。

早在秦汉之时,中原便有大规模采掘煤炭以供城市用火的商业行为。

汉末,曹操在邺城筑铜雀三台之后,更是藏煤炭数十万斤于邺以备使用。

自魏晋至于如今,产自河东(即山西)的煤炭,早已在晋阳、邺城、洛阳等大城市中,成了常见的民用燃料。

这倒不是说除了河东附近,其他地方的煤炭便无人采掘。

至少就陈伯宗所知,北周的贵人们便很喜欢用煤球制作的印章。

不过,在南朝,煤炭却是罕见之物。

也不是南方技术落后,采不出煤炭,只是因为江南这个地方,压根就无煤可采。

若不是前些时日,得了宗元饶的上书。

言南渡齐民聚寿阳城外掘石炭发卖,宗元饶欲要收此产业官营,作为安置南渡齐人的手段。

陈伯宗或许至今都记不起来,在陈国的疆域之内,还存在着块驰名后世的大煤田——淮南煤田。

不过,这煤田被淮河分做两半,占据淮南的陈国只占有其中一半。

好在,这个时代的燃料需求并不太大,便只将此地稍作开发,产出的煤炭也能大大缓解建康左右的燃料供应压力。

后世之时,陈伯宗常常不解于老照片中清末大城市四周的荒芜。

近几年来,随着江南元气的恢复,建康人口的快速回升,他才逐渐明了这其中的道理。

一个五口之家,做饭、烧水、取暖,每年须得用去五、六千斤的薪柴。

在不采伐林木的情况下,这些薪柴每年需要四、五亩林地方能产出。

建康百姓三十万,每年便需三十万亩,也即折合后世近两百平方公里的林地,方能供给。

这数字看起来不大,却禁不起细思。

自东吴以来,建康左右历经三百年经营,那些靠近城池的林地,早已变做了田宅。

百姓要用薪柴,便须远行数十上百里,往山中樵采。

建康城中历来居着许多贵人,他们有钱有势,对木柴的需求只会比寻常百姓更多。

有了他们,建康左右自然便形成了一批专门的樵采从业人员。

樵采既成了商业,便会适应市场需求,将建康四周无主的林木,由近及远统统采个干净。

至前朝梁武在位时,百姓再欲自采薪柴,已需远行百余里,根本无法独自成行,只得购买商贾所售。

彼时市场货币供应不足,通货紧缩严重,钱贵而物贱。

而建康城中,百姓单购一家所用柴薪,一年便须用钱千文上下,外加朝廷各色赋役,生活自然困苦。

后来梁武帝萧衍为解决铜钱不足,钱贵物贱的问题,又发行铁钱,结果导致货币信用大坏,铜钱愈发昂贵,百姓生活成本愈加高昂。

萧衍却不明此理,甚至还为自己的“金融创新”沾沾自喜。

可叹后来侯景八千渡江,围台城时大得贫弱之人响应,一夕之间众至十万。

萧衍便就这样死于这座自己造就的火山的爆发,亦说得上是死得其所了。

再说回那樵采之事。

侯景乱后,建康人口暴减,所需薪柴同样大减。

十数年过去,至陈伯宗即位初时,建康左右的林木资源已得到了明显的恢复。

文帝天嘉年时,百姓甚至只需出城七、八里,便能采得足够柴薪,建康樵夫几乎绝迹。

不过最近四、五年来,江南承平,各地移居建康的商民益多,建康城中的薪柴价格又开始节节攀高了。

现今民间虽还未传怨声,陈伯宗既欲以建康长久为都,却也不得不早些为此事寻得解法。

而寿阳的煤矿,便是他的答案。

思及此处,陈伯宗忽然问旁侧的宗元饶道。

“宗卿前时上书,欲官办炭窑,掘此地石炭,供寿州用火及左右民户制瓷所用薪柴。”

“以卿思之,此事一岁当用工几何?又当贩售石炭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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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元饶也是个干吏,早在先前做了些准备,便道。

“寿阳城中有民三万,每岁用柴薪可三千万斤,以三分之一易为石炭,而石炭之火一能当二,则每岁需用石炭五百万斤。”

“而左右制瓷民户,粗计每岁亦需用石炭数十万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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