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岁夜绘(2/2)

寒风烈烈穿过山野,自江畔而来,却如何也抵不近陆牛县之北的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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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修容貌靓丽,衣着劲装身姿笔挺,驾驭着飞舟负剑而至。

于这片深冬寒夜的荒林中寻寻觅觅。

“不寿,回家了。”

“司不寿——”

柳盼嗓音轻柔,呼唤间又似带了些许微冷的质疑。

如今已然出落的亭亭玉立,且遇事从容不迫,可还是司幽名义上的大师姐。

平日则陪在清辞与冷娴膝下,全然是半身在家,半身入宗。

她是赵庆一家看着长大的,又从长生剑把她带来了寿云山,多年岁月尽去,全然将这边当成了自己的家。

只不过……偶尔想睡一把家主。

好在姝月和晓怡都对她很是宽容,早在当年长生坊外,就已经见过这妮子当面讲述情思了。

若是其他女人想睡自家夫君,姝月难免会胡思乱想。

可柳盼……

她就一点都不在乎。

嚯!就一小丫头片子,想的还挺美!

林中月色晦暗之处,渐渐传来枯枝残碎的沙沙声响,斑斓白虎身形丈许,眸光尤为威严凶狠。

可得见是柳盼之后。

便低沉轻吼一声,虎足之下似有风流鼓荡,踱步竟能御空踏上飞舟……

柳盼面对这正在化形的凶虎,也是根本就一点不带怕的。

散养小猫嘛!

她经常陪伴清辞身边,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偶尔觉得。

这猫在外凶煞无比,哪有一点母猫的意思?

早先少女还很是好奇,在无人之处偷偷摆弄看了看……

嗯,确实是母猫。

不是。

是母老虎。

就是有点蠢笨蠢笨的,这么多年了还不会说话。

……

……

·

临近丑夜。

整个楚国渐渐失去了光影,绵延山河都陷入静谧的晦暗中。

而寿云山的桃柳宫苑,却依旧华灯笼罩,光影璀璨。

天空飘起了飞雪,纷纷扬扬,落在这悠远云山之上。

但却并非深冬夜色,而是某位神道娘娘,借助香火招至了漫天瑞雪。

岁末,自然是要渡岁。

只不过今年的渡岁之夜,与过往全然不同。

一来……眼下还未临近,尚余六日才是岁尽。

二来……也不再是一家几口惬意风月,温馨相处。

如今汇于桃柳宫苑的修士,何止几位十几位!?

简直是几十位过百位!

单是江映寒一行做客家中,便足足三十六位靓丽女子了。

飞雪似乎追随着瀑布,激荡间涌入澄澈暖潭……

潭侧有座小木楼。

月莲圣女便轻松蹲坐在小楼的木阶上,浅笑出声听着耳畔的嘈杂,不知在欣赏观望亦或念想些什么。

飞瀑绝巅的青坪之上。

小姨换了一身红衣,美足轻荡悬于崖畔,青丝随意披散,显得清冷而又惬意安宁。

她手中持握了绒笔,认真坐绘,身边摆置着各种珍彩,还是向方璎师姐讨要的。

方家在中州有绘影生意……色泽鲜艳灵动,小姨当然喜欢的紧。

南仙珍箓飞浮面前,其上色泽愈发栩栩如生——

有悬于寒夜中的弯月,有家中月台上的华灯,一层层宫阁飞檐交织……

第二层的书房床边,白发少女嬉笑望来的眸子,也似带了几分轻蔑捉弄那般逼真。

而宫苑之中,则是夫君带着姝月,陪同庞振孟雪一起游逛。

带这两位相识已久,却还未曾到过家里的前辈,在家里到处走走看看。

春风未至,茶靡已开。

深苑桃柳之间,有早年堆砌的棋盘,时常天气好些,赵庆便陪晓怡对弈谈心。

只不过如今对弈闲话的两位,一人妖娆冷艳白衣若霜融雪,另一人幽冷孤僻如仙子临凡。

白玉行走,南仙行走。

小姨美眸显得愈发认真,借助神识精妙,将这两位对弈间的神态画得惟妙惟肖。

端的是两位风华绝代的冷仙子,即便凝视棋局眸光也不显柔和思索,使得身侧娇艳茶靡都黯然失色。

可……

实际上,这两位却是一个比一个软。

骨女虽说的确妖娆冷艳,但跟好友相处时,全然是被柠儿带歪了,却又跟柠儿一点不像,完全歪的不像话。

而曲师姐,则是打心眼里称得上温柔娴淑,且一开口就是温温软软的嗓音。

真要说高冷。

小姨甚至觉得,南宫瑶都比这俩高冷太多。

矮子少女虽然爱闹,但在天香城里互为敌手,人家拽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冷很美的。

“——婉儿。”

小姨美眸轻扫,像身边人继续介绍某位姑娘。

继而提笔坐绘神识相辅,宛若绘刻阵法一般,将那身着月衫,正陪同念可低语的女子,拓绘在面前珍箓之上。

“江北慕容家的人。”

“早年我在丹霞血衣楼暂居所识,衣食住行照顾尚可,等同于半个婢女。”

“夫君和清欢,也早早便认识婉儿。”

“兄长应当见过。”

小姨低声轻语,难得平静唤了一声兄长。

显然是思及仙路之后,往日尘封,一家人天高路远,再回首心有不少感慨。

“见过,你出嫁的时候,红娘。”

儒雅书生双眸凝望,温润含笑,如此点头轻语。

他距离小姨站的还是有些远,约莫有丈许距离,安静陪在身边。

若仅是避嫌倒也不用这么远。

主要是……

冷娴是真瞪他啊,恨不得一脚给他踢下去。

这人谁啊?

根本不熟,是真不熟。

冷姑娘陪着小姨惬意作绘,享受这嘈杂中的独特的静谧。

却不曾想有个男人跑来喊她母亲……

冷娴:……

快滚快滚。

本姑娘年轻的紧,指不定哪天就嫁人了,你什么玩意儿就叫我娘?

“曾念可。”

“夫君当年成为血衣弟子,带我们初临松山坊外定居时,尽心帮携家中楼里的好友。”

“念可是松山坊血衣楼掌柜,夫君是松山坊血衣楼驻守。”

“嗯——她是沈墨师兄的夫人。”

小姨轻声低语,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当年有念可帮着,也不用太关注血衣楼里的琐事。

那几年一家四口,可是和念可走的挺近。

只不过家里刚从临安县过去,还惦记着动荡安稳,她将夫君看的很紧很紧,夫君也对念可没太多兴致……

可如今。

当真到了二十年别时,念可又在家中赴宴……

小姨心中无奈哼笑。

真该撮合一下,早早要了念可的,不过一个小妾而已。

何至于如今显得多少生冷,恭敬娴淑……不复当年亲近同行。

有些东西,只有岁月更替无数轮回后,才会觉得不舍而又感慨……

但当年的她,是当年的她。

跟爱郎情浓意蜜正当时,风华年岁心气也盛,可还有些骄横呢。

如今的她是如今的她。

是血衣行走的夫人。

虽然自称小妾,可显然从来不拿自己当小妾,只有温婉柔弱下来言情,才会对夫君自称小妾云云。

但这也不过是临近别时。

千帆过尽,难得安静下来的回望感慨。

倘若当真再重来一次……

她肯定还是把爱郎看的严严实实,楚红柠的机会都不给!

谁啊?

不熟,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