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凡尘(1/2)
心然并未言语,只是缓缓伸手点在孙原眉心之上。
有淡淡的纯白光华泛起,似她一般,温柔、细腻。
郭嘉望着她,淡淡道:“其实,你更配青羽一些。”
“你们两个,若是隐于世外,定能做一对神仙眷侣。”
那仙子般的身影微微一晃,只是轻轻摇摇头,又未说话。
白色光华悄然熄灭,她缓缓站起身,望着榻上昏睡的人,眼角仿佛泛起了丝丝忧郁。
郭嘉从未见过心然这样,即使他们相识不过三日,所见不过两面。
他只觉得,那一刹那,天地之间最美的事物被什么悄然毁去了。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容颜,苍天为何要让它们交叠?
“我……配不上他。”
夜莺轻诉,静寂摧折。
郭嘉怔住,眼前似雪的衣衫清逸出尘,是人间谪仙落了凡尘。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因为他的心里,真的从来都藏不住事情。”
“而我……”
她望着郭嘉,这个只见过两面的人,轻轻摇头。
原来,每个人的心里都会蕴藏着秘密,唯一不会藏着秘密的人,也许就在身边的床榻上,安然沉睡。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问起。
郭嘉还在等,却见她骤然转身,手中已聚起白色的光华,那是她的真元。
郭嘉想不明白,一个以乞讨为生的小女孩,如何能在短短十年中有如此深厚的修为?
“‘醍醐灌顶’这法子,是有坏处的。”
郭嘉转过思绪,深吸一口气,点头道:“自然,世间一切皆有利弊,何况是这等逆天的法子。”
“青羽身体太弱,强行将真元灌入他的身体,必令他身体状况愈发恶劣。”
心然的双手缓缓移到胸前,那温柔的白色真元在春葱般的指间,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醍醐灌顶之法为了让真元在他身体内更加随心所欲,将他这副身体重新梳理了一遍。”
林紫夜说过,孙原的痼疾是气血不继、经脉凝滞,自幼体弱多病,寻常风寒往往比常人更难痊愈。郭嘉“嗯”一声,霍然睁大双目:“难道是洗筋易髓?”
孙原的病症便是如此,以他流虚境的真元修为,如何能在这样的身体里肆意挥使?唯一的方法,便是将他一身经脉重新梳理一遍,这如何不是洗筋易髓?
“虽不中,亦相差不远。”
心然的话语突然变得冰冷,随即手中的真元正点在孙原腰间丹田之上!
“不可!”
郭嘉疾呼间,心然手中那浑厚真元已直直灌入孙原身体之中!
刹那间,孙原一身紫衣无风自舞,他周身上下瞬间散发出紫色的氤氲,连带着整层竹楼里都泛起了暖暖的紫色气流。
白色、紫色,交融成最简单而又最温暖的画卷。
郭嘉站在一片氤氲中,只觉这道道温暖气流,像极了孙原那招妙绝人间的“清华水纹”。
那不是什么氤氲,而是孙原体内的浩瀚真元。
许久之后,心然手势一变,双手结成昙华剑印,道道暖流刹时化作氤氲,如长鲸吸水般重新吸纳回孙原的丹田之内,在昙华剑印催动之下,重新游遍四肢百骸,运行一周天后重归丹田之中。
“这是……逆用昙华剑印?”
郭嘉不禁骇然,当初颍川藏书阁,孙原便是以单手结成昙华剑印,与他切磋,他自然认识。而昙华剑印之妙在于以真元催动剑气,凝于一点骤然迸发。心然此时逆用昙华剑印,先将孙原的真元导出,以剑气催动真元游走,打通孙原的周天经脉之后,复以剑气引导真元重归丹田之中。
且不说孙原的身体本就虚弱,更是受了不小的伤,周身气脉凝滞,否则亦不至于昏了过去。心然这法子已是十分冒险,一旦有一道剑气、一丝真元失控,在孙原体内肆虐,经脉必是雪上加霜,这副身体不死亦是必残。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心然悄然转过身来,绝美的脸上已是愈发苍白,额角亦是有细细的汗珠缓缓析出。郭嘉只觉眼前人间绝色,心智不由为之一夺。
“他的身体被‘醍醐灌顶’之法折腾得愈发虚弱,需以我的真元先行护住他。除了这方法,我也再没办法了。”
郭嘉叹了一口气,道:“如此,你的真元只能被他吸收极小部分,其余皆是空耗。你的修为本在青羽之上,长此以往下去,你们两个都……”
“又有何介怀么?”心然摇头,嫣然一笑:“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
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
他在心中默念,突然有些想笑。
随性如孙原,温柔如心然,单纯如李怡萱,冷漠如林紫夜,皆是这般,将感情看得太重了。
这阴狠诡谲的尘世,哪里能由得你们这般儿女情长?
想起孙原对自己、对华歆、管宁、张鼎,甚至是那沮授,都那般全身心地相信。对比那月旦评上不可一世的孙建宇,俨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那柔和的女子看着他独自站着,脸上神情变化,似是察觉了什么,不禁又问:“你和青羽,好似争执了?”
郭嘉心知瞒不过她,点头道:“今日在虎贲军营,我们与张伯盛共商平敌策略。”
“乱世当用重典。”
“卢植的三万大军在广平一线,张鼎的五千虎贲和魏郡的四千募兵,可以与之呈夹击之势。张角如今指挥黄巾军攻击巨鹿郡,流民的口粮全靠掠夺。若是配合巨鹿守军,一战重创广平黄巾军,则张角失去锋芒气势,军心大乱,可以不战而溃。张鼎即使是张济的孙子,也知道该放下平和之心,若是不能一战重创张角,整个冀州便全都陷入苦战之下。”
说到此处,郭嘉不禁摇头苦笑:“如此良策,他却不肯,心疼流民的生命,却不顾冀州的数百万平民。冀州南有张角的百万流民,北有纵横捭阖的幽州黄巾军,他心疼流民,谁肯来心疼冀州上下?”
说到此处,郭嘉不禁顿了一顿,望了望心然,踌躇着是不是该与她讲这些。
心然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笑道:“道理,青羽都懂。他不肯,是因为他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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