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千山暮雪(1/2)

“啧啧,终于舍得拔剑了?我还以为,你一直不愿用剑,乃是瞧不起我。”

“小湄,我从未轻慢于你。”顾见春握着青山剑,却是将其横于身前,只作守势,“你知晓的,我用青山剑,对你不公平。”

夜来目光一厉,那怒意几乎要攀上她的识海。只听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笑道:

“是么?那我倒要看看,一个没有内力的人,究竟如何用这宝剑打败我。”

她挽了个剑花,横剑于眉。

“既然拔剑,那就不要再躲。”

可顾见春却从她那眉眼之中寻到一丝倦怠。他看了看对方藏于袖间的左手,果不其然,她那素手轻颤不已。从刚才将她拳势挡下之时,他便有所察觉,她的拳风在逐渐衰弱。

原来愈是运用寒毒,她的身子便会愈来愈虚弱。所以,她才急于速战速决,因为依照这般消耗,她根本撑不了多久。

顾见春凝眉而望。

“小湄,你为何要帮十恶司拿到沧浪剑?你明知道,那皇陵一旦开启,江湖必然大乱。若是落入不义之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你为何要为虎作伥,为其效命?”

“住口!”

夜来厉声喝止。

“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顾见春摇头:“可我也说过,我是你的师兄,你的事,我一定要管。小湄,运功发动寒毒是不是很痛?你不要再用了,也不要去管什么十恶司,与我一直留在栖梧山可好?”

“你闭嘴!”夜来一剑劈来,颇有玉石俱焚之势,而顾见春却将其稳稳接下,两人剑锋相向,谁也不肯相让。

“顾见春,谁都有资格评判我,只有你没有资格!事到如今,你还做着你那所谓家人的美梦么?!我告诉你,救你,不是让你永远留在小时候的幻梦里!更不是让你一直扮演兄长,玩什么天真幼稚的家人游戏!”

顾见春牢牢抵着那剑锋,感受自对方剑上传来的压迫。不论手中握着什么样的剑,都不妨碍她将自己所学发挥到极致。而她从不为武器所缚,即便手中空无一物,也能于顷刻之间想出应对之策。

她的确如师父所说,是剑骨天成,难得一遇的剑术天才。

不仅如此,那寒毒似是有了生命,正沿着剑身,蔓延在他与对方的身上。

——果然,只要她用了这毒功,就一定会为之反噬……

“你不要忘了,是你与我说过,你握剑的理由,是为了匡扶正义,守护苍生。我将剑交给十恶司,自然也是为了让皇陵为正道所持。空口白牙,你凭什么断定十恶司就不能做这皇陵宝藏的主人?!”

顾见春摇头坚持道:“小湄,我固然不懂你,也不懂十恶司。但无论如何,滥杀无辜,绝不是正道所为!”

夜来闻言,当即怒极而反笑道:

“好,好,好。终于承认了么?在你心里,我便是滥杀之徒?我今日便要清清楚楚地告诉你,十恶司虽嗜杀嗜血,却是以小博大,以杀止杀。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若是论身上背负的血债,无缘村,还有妙法寺,不是有很多人因你而死么?若论滥杀无辜,你也理应在十恶司排得上号了,怎么样,要不要与我一起加入十恶司?”

她一语毕,顷刻将那剑锋贴着对方宝剑迫势而去,直直将其压至对方眼前。

“荒谬。他们之死,非我所愿。即便要清算,也应算在施恶之人身上!十恶司皆是刀口舔血之徒,小湄,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为何一定要在一条充满杀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杀戮,从来就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十恶司所做的,便是以微小的代价,换来一个四海皆平,天下无匪的江湖!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少在这里指摘他人!”

“小湄,你想得太天真了……”顾见春将她剑刃一挑,两人的剑锋瞬间落于地上,激起雪尘与火花。

他趁势呵斥道:“你所谓的代价,便是鲜血与无辜之人的性命么?!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是十恶司?还是那谢景之?你可明白,你所谓的牺牲,又要多少仇恨和欲望才能填补?!”

“闭嘴!我不用你教我!”

“叮——”

夜来挥剑而来,却被顾见春再度挡于剑下。

“——尝过权力滋味的人,又怎么会真心实意地为民着想?!小湄,你还记得你杀过多少人么?他们有向你求饶么?你还会记得他们的脸吗?”

“闭嘴!”

她再次挥剑,剑招不至,却将左掌袭来,她意图再施那银钩软红之招,却被对方一掌挡于腹前。

“小湄,用过的招数,再用就不灵了。”

顾见春不疾不徐地攥住她的手掌,任她恼怒挣脱。

“你所谓的以杀止杀,不过是当权者予以你们的杀人理由罢了……小湄,你不害怕么?你小时候,不是最怕鬼了么?”

“闭嘴!!!”

夜来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掌心自他手中抽离。与此同时,她猛然将剑锋劈向面前的男人。这一剑自然难以击中对方,只不过她要做的,却不止于此。

顾见春有条不紊地将她数道剑芒接下,只是随后少女却忽而将手中剑柄一松,那木剑自是向下落去,而她却趁机一脚踢在那顾见春手中的青山剑之上。

顾见春一时不察,令她有机可乘,自是宝剑脱手,长剑凌空飞起。顾见春方要去够,可对方一掌挥来,自当不予他接剑的机会。随即两人一掌一拳,行过百招有余。青山剑至,两人同时夺剑而去,却终究一前一后将之握住。

两人皆知沧浪剑法,剑招自然起手一致,令那宝剑冲着同一方向而挥。

下一瞬,夜来自左袖中滑出一刃,贴着顾见春的脖颈划去。

“杀人的本事,你不如我。”

夜来冷冷笑道,她自是不期望这一击能将其喉咙割破,只是堪堪划过对方肩胛,那寒毒亦至。

顾见春只觉身形一滞,便猛地弃剑急退。若是再晚一步,那匕首便要顺势刺入他的心口。

夜来将青山剑掷了回去,却没人能再接住它。

顾见春僵着身子,定定站在原地。

“你不是问我,寒毒发作的时候,会不会痛么?”

“咳……”他猛烈咳喘,却抵不住体内正涌向四肢百骸的寒意。

“现在,你应该知道了?”

夜来一脚踢起地上木剑,将那剑锋指向顾见春面门。

“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什么过家家的游戏,也最讨厌被人说教。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一定要为十恶司效命么?”

她吃力地捂着胸口,好似那里有什么东西将要冲破她的血肉而出。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你不必为了死在你剑下的人夜夜惊梦,也不必为了他人之私背上父厌母弃的枷锁,更不必为了一个年少时犯下错误,付出自己的一生!”

“你根本就不懂,为了今天,我到底付出了多少东西——”

夜来将地上的青山剑挑了过去。

“既已拔剑,就握到最后。就算战死,也不要松手——”

顾见春艰难俯身将剑捡起。

实则这一点寒毒本无甚威胁,只是他没有半点内力,便没有半点抵抗之力,那寒毒有如枝叶,在他的血肉之中疯狂生长。

他只觉身子如同化作了一块冰,僵硬而无力,以及,贯彻骨髓的疼痛。

只是这一点寒毒,便如此之痛……

那她此时此刻又在忍受着如何的寒冷与痛苦呢?

“我怎么会不懂......正因为懂,所以我才不愿看见你这样,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

顾见春缓缓抬起手中长剑。

“既然错了,就去改正。而不是用更多的血债来换取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未来。”

“小湄,你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了。”

“不论怎样,我要救你……”

“救我?我不需要你救。顾见春,你连剑心都丢了,你不配。”

夜来微微笑着,突然迅速出剑,那剑锋直指他的胸口,一如当年。她总是这样,第一剑便要点到对方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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