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芒鞋斗笠踏歌行,万古长空一朝游(1/2)

而回应他的,却只有更为猛烈的疾风叶刃。

“哼。”他冷笑一声,纸扇一甩,地上一阵狂风刮过,那叶子失了攻势,飘落如雨,纷纷扬扬。

“谷主,这就是贵谷的待客之道?”他抬了抬手腕,将扇子一收,扇柄正正点在手心中。

“啪——”地一声。

依然无人回应。

地上的人皆默默站了起来,在原地待命。

“听闻赵谷主妙手回春,敝宫宫主近日身子抱恙,不知可否请谷主赏脸,来万寿宫一叙?”

那话音落进两人的耳中,分明相隔甚远,这声音却中气十足,显然是带上了些内力。

“赵叔,是他。”

少年笃定地点头。

这副容貌,便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得。

大掌轻轻拂过他的头顶,男人笑着说:“嗯,如何?打得过么?”

少年一愣,顿时回道:“打不过。”

“难道赵叔也打不过?”

他自树丛之间,偷偷望了望——长队漆黑如蛇,一眼望不到尽头。

——看样子他是有备而来。

一如昔日张灯结彩,红霞满盈的庭院,被这一众冰冷的黑衣之人尽数侵占。

烈火肆虐。

他心中那焰火又燃烧起来。

是他。

以一人之力灭他苏家满门的人。

“老夫也不知。”谁曾想,男人也无奈地摇头,“方才与他对招,看他功力浑厚,想来已臻上乘。当真是得了梅家的真传。”

苏决明怔然,这……

若是连他都没把握,今日这来去谷岂不是要有一场浩劫?

可他为何还笑得如此云淡风轻?

“不过么……”他捋了捋胡子,故意卖了个关子,“山人——自有妙计。”

他倒也不急着与少年说什么。早在几日前,他就已经收到了从万寿宫而来的书信。

信上说辞,与今日这梅晏清所说别无二致。

不过俗话说先礼后兵,如今这是相邀无果,于是特意派人来“邀请”。

该说来去谷颇受那神秘宫主的重视么?

来的竟然是这一位。

他暗自思忖一番,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走吧,将他晾在这儿就是了。”

他说着,竟带着少年转身离去。

“可是他方才说要捉了山民来,若是故技重施再来威胁,您要怎么办?”

“呵呵呵……”赵巧拙闷声笑道,“若是小友,当如何处之?”

苏决明皱了皱眉,苦思冥想一番,遂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以人命要挟,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可是我们打不过他,也不能受他钳制。如此想来,还是暂避为好。”

末了,他老老实实地补充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

“你能有这番见地,已属不易。”他宽慰一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赵巧拙看了看远山深林,低声说道,“我来去谷的规矩,一日只救一人。死在我面前的那些,与这山民相比,又何其多。”

“苏小友,医者济苍生,行大道。最为首要的,就是先保自己无虞。”

少年懵懵懂懂地点头。

“老夫方才已经警告,若是他再生事,那也无能为力。”

“难道就任凭那魔头杀人么?”

“那便让他杀吧。”赵巧拙抬步离去,少年跟在他身旁。

“于天地而言,你我不过沧海一粟。”

“一人之命,有何所谓?”

苏决明震了震身子。

这可不像是一个医者说出的话。

尤其是,对方还是医道之中的泰斗大能。

…….

“门主!现在怎么办?”谷外之人一直站在原地,随行者去也不是,停也不是,遂开口询问道。

“等。”

男人言简意赅,他方才分明感到对方气息,如今却是消弥殆尽。

走了么?

他皱了皱眉。

来去医仙,不该最是仁心齐天,风光霁月么?

他竟然忍心看着山民死在他谷外?

门人得令,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站定原地,垂首待命。

“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众人皆有些人困马乏,昏昏欲睡之时,忽然,一阵大笑传来——

“哈哈哈!

天地何用?不能自在。

日月何用?不能明方。

铁门何用?千山道艰。

恻隐何用?树敌万万……”

这唱词荒诞不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谷之间凭空出现,却实在有些诡异。

歌者是个衣衫褴褛的白眉老人,握着酒葫芦,摇着蒲扇,一面打着酒嗝,一面摇摇晃晃地走近。

“你是何人!”队伍尽头,率先看到他的门人厉声呵斥。

此处已经被他们所占,无论如何,此时出现的人都算是可疑。更何况,这个人看似是个酒鬼,一身酒气,实则落步轻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再上前一步!杀无赦!”两人走上前来,欲要将他拦下来。

只见他左摇右摆,躲过了两人伸来的手,叫这二人呆在了原地。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老酒鬼,身手竟然这么好。

几人警觉,“噌”地一声拔出长剑,老人眯着眼睛,仰头灌下一口酒,却不理会他们,接着唱道:

“清净何用?不减聒噪。

大江何用?不濯我履。

生我何用?不能欢笑!

灭我何用?不改狂骄!

阎罗何用,不收恶人!

神仙何用,徒增烦恼!

不如自在逍遥!

哈哈哈哈哈……..”

众人乌泱泱地站在两侧,他却置若罔闻,摇摇晃晃,手中握着硕大无比的酒葫芦,饮着酒,兀自含混不清地唱着歌。

几人提剑欲要挥落,这老者却也不避不让,只管向前走去。

“慢着。”一直在高处看着的梅晏清却抖了抖折扇,“让他过来。”

老者也未曾理会他,像是看不清路一般跌跌撞撞地向着轿子走去,直到一把折扇抵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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