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中秋(下)(1/2)

且说李星云一刀杀出温韬有意或无意给出的出路,携着陆林轩一路逃离黑白无常和近百玄冥教鬼卒的追杀,从生长了六年的剑庐而去,亦不可避免的离开了那座庇护了二人六年的青城山。

中秋月圆,亲友皆不在,夏风也便显得瑟瑟起来。

而在这山下,赶着夜路疾驰而来的上官云阙,却唯只能在山脚,远远观见山顶大火弥漫,映亮夜空。

待他与几个兖州不良人急匆匆的登上山后,那一建在池水露台上的竹墙草顶式的剑庐,却已然半数都化在了灰烬之中,烈火汹汹,似乎要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吞尽一切,不余丁点残迹。

“完啦……”

气喘吁吁的上官云阙一脸惊恐之色,在热浪中一个不备,瘫坐在地面。

至于另外几个兖州不良人则只是一脸淡定,甚至还异常默契的灭了火,也并不是说要抢救什么东西,而是想着遏制住火势向左右那大片的竹海蔓延。

“人应该是往后山去了。”

一不良人蹲伏在地上,仔细观察了两滩血迹,用手搓了搓,而后看着两面一路上不时有些许被人剐蹭到的道道翠竹,分析道:“火应该是两个时辰前放的,有人在这里有过交手,死了两人,应是正面受创,而后才是经由此面逃出去。”

他指着后山的方向,一面模拟着李星云连斩那两鬼卒的情形,一面缓缓的摩挲着下巴皱眉道:“天巧星勿忧,人应该是无事的。看这痕迹虽说对方起码不下数十人,但两人既然生长于这青城山,就理当会比其他人更熟悉地势,且不提……”

“哎哟,怎么能够不忧……”上官云阙自是焦急万分,他本来被萧砚遣来看李星云还有没有在剑庐的时候,其实就已存了会有意外的心思,毕竟萧砚不可能无端派他来,肯定是想到了某一层关系的。

但实在没想到,剑庐居然都被焚了!

一时间,上官云阙甚至都不敢猜想这到底是不是袁天罡的指派,更不敢想李星云和陆林轩两人遭遇了什么。

毕竟不提李星云先帝遗孤的身份,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也是他在暗地里看着长大的少年郎,加上阳叔子又是他的好友,按照阳叔子对李星云的感情来讲,基本上可以说一句好友之子都不为过。

向萧砚交代还好,又该怎么向阳叔子交代?

只差一步、就差这么两个时辰,上官云阙实在懊悔自己为何不再赶一些,虽然他一路过来,在这旬月间脸颊都因为星夜兼程瘦了些许,但仍是懊悔不及。

那不良人则是无奈,怀疑上官云阙压根就没有听他说完,遂只是自顾自道:“且不提数十人围攻一个少年、一个少女为何会失手,按照情形来看,这一对少年少女理应是先入了包围圈再杀出去的,但按照布置来看,这剑庐四面都已被掌握在对方的手里,可仍然被二人轻易杀了出去,不该啊……这后山的方向,只要脑子稍稍正常点,也知道应是重点防备的地方……”

“你是说?”上官云阙一惊,起身道:“其中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兖州不良人不再犹豫,对着那边仍然还在扑灭火势的同僚唤道:“留两个人在这听天巧星差遣,其余人随我去后山探一探。”

“我也去。”

上官云阙一咬牙,提起自己的佩剑就要跟上去。

“天巧星还是留在这里为妥。”那不良人却道:“这剑庐被焚,而那少年二人若是没被擒住,对方说不得还可能会派人重新回来盯住这里,我们当中,属天巧星你武功最厉害,对方若是强手,也不至于落了下乘。”

实际上,他是看出上官云阙明显是有些失了分寸,遂不得不才出此建议,萧砚有过命令,不求能够将李星云带回汴京,但起码也要稍稍知道后者的动向,以免失了先手。

再带着上官云阙,或会误事。

而上官云阙自然只能无奈承下,看着几人皆负着唐刀匆匆而去,尤只是干看着基本已经没救的剑庐独剩下了一个露台而已。

他心下如何思绪无法得知。

但一场大火,便焚了那少年唯一眷恋的剑庐,亦焚了这六年乃至十数年皆不受世俗侵染的安宁所在。

天上明月高悬,其下是在夜色中忽明忽暗的余烬,于这阖家欢乐的佳节之中,却再无昔日该有的喧闹声,更没有所谓的严师顽徒的训斥声和哀求声。

仅有默然且彷徨的上官云阙,焦急又无助的坐在那露台上,一遍又一遍咬着自己的指甲。

这一切,似乎都是那位三百年大帅在告诉那千里之外的所谓太子。

世事,终会被拨正。

在这双大手下,没有人能够跳出去……

――――――

“你是说,朱友贞在催我?”

一双手轻轻掀开茶盖,一缕缕茶气便从杯中轻盈飘出,萦绕于小楼中。

萧砚吹着那茶气,眸子在烟气后显得很是淡漠,而后在饮了几口后,复又掩上盖子,起身负手立在窗边。

透过这小楼的窗户向外望去,远处的御街上已经早早架起了许多形状各异的花灯。当其中者,行人无数,许多貌美的小娘子穿着漂亮的束胸襦裙于其间流连,更添了几分美感。

窗外的月色映进来,亦使得他身上的红袍分外耀眼,单只看背影,就有一股气势。

片刻后,他才收回目光,折身过去,轻笑一声:“急什么。”

“你去年就说了要给他龙泉宝藏,如今一年过去,他自然急。他的性子,本就向来如此,这一年能沉住气,就已经殊为不易。”

说话的娇小萝莉一脸冷峻的模样,声音清脆,但并不好听,与样貌严重不符。

却正是玄冥教的钟小葵,不苟言笑的站在那里,倒像是和萧砚汇报工作的下属一般:“朱友贞这人行事向来不顾后果,若非我的劝阻,或已亲自登门来寻你……你晾他这般久,如果不是有求于你,朱友贞可能早就耐不住要强逼你了。”

“非是我晾他。”

萧砚复又懒懒的依靠在那交椅上,持起那茶杯一面把玩,一面淡然道:“这龙泉宝藏事关重大,一经开启,便就是天下人纷涌,且问问他,当今之时,他这个均王,可有底气和冥帝争夺龙泉宝藏?除了冥帝,尚有陛下、李克用、李茂贞等诸侯,这大梁是姓朱,可不是他朱友贞的朱。

这龙泉宝藏,乃是李唐几代皇室积攒为后人复唐所用,何其丰也?不提这其中富可敌国的金银钱财、武学秘籍、器械甲胄,单只是一足以让死人复生、令活人永盛的不死药,就足以引得天下诸侯为之死斗,他朱友贞拿什么斗?拿什么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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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小葵暗红粗短的小眉毛略略皱起,张了张嘴,却是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半晌,她才憋出一句话:“你这意思,是不管当日的话了?”

萧砚便语焉不详的问道:“什么话?”

钟小葵一时失语。

她实在没法把去年萧砚对朱友贞说的什么国师之言讲出来,更别提其中的弯弯绕绕她也讲不出来,遂又憋了半天后,才冷声道:“你就不怕朱友贞听了这些话,一时恼羞成怒将你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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