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特别篇)楚之黔(2/2)

在强光照射下,一些干燥的事物是极有可能被点燃起来的。

而老人却只顾着回忆全然没在意,而女娃儿则手抖了一下,那好不容易找到老人胡子位置的光,陡然间移动道老人脸上。

这抹强光一扫,顿时把陷入思考的老人给拉回到现实中来。

只看了两眼,老人便猜到事情的原委。

“你这妮子!”老人家没有生气,他向来宠溺这小家伙,尤其这山中甚少与外界接触。

女娃所在的山崖是一座孤峰,整座山高一百二十丈,四周光秃秃的,像是一根冲天巨柱。

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山崖上有一些可供攀爬的绳索,而相邻的两根石柱上也会有一些条条框框的细小铁链,构造上看,就和蜘蛛结网类似,但区别在于,不会真的有人织出一张大网。

女娃看着也就寻常十二三岁的模样,可看她宛如灵猴般在山壁上腾挪,身子轻轻一跃,便从一株崖壁上吊着的古柏晃荡到附近一条勾索上。

呛啷一声响,那条悬挂在两块绝壁之间的铁索,于绿海林荫百丈高的上空晃荡出一个夸张的幅度。

那女娃儿整个身子悬空,双手张开,只用双脚交叉勾着那粗大铁索,继而,她上半身往上一翻,双手抓着铁索似灵猴般身子在锁链上开始腾挪起来。

庸地有壮士,跋山涉水于石林交错间腾挪辗转,可谓悍勇。

那屁大些的娃娃时而做猿猴揽月,时而如羚羊跳脚,时而又似一只灵巧大猫在峭檐上四足奔跑,实在是灵动的不似凡人。

老人就站在原地,他的目光在女娃儿身上经过,也会随着路过的风飘向更远一些的山上。

远处的山峦绝壁恰似一条石头做的瀑布,顶上青绿,有树木草叶密密麻麻,而奇就奇在他们于某一个位置后,齐齐被分离开来。绿色华盖如帽子,边缘整齐的盖在那成排的山峰上。

山里时常有风经过,便会吹得那面光秃秃的崖壁上悬吊着的棺木跟着摇晃。

老人眯眼看了许久,在那座山的正上方,乌云似乎终年不散,始终汇聚在那一块,没有雨水倾泻,有的只是压抑。

很快,那女娃儿跑到了老人身边,见老人又在张望那处绝壁,女娃儿竟做了个愁眉苦脸的表情,她跳起来想要揪着老人的胡子,可惜被老人伸手给搂在了怀里。

她皱巴着眉头,像是个早熟的小小先生,问道“为什么我们不把它赶走呢?”

老人听到这么一个问题,于是很耐心的解释道“天地阴阳乃是平衡的,赶走了这一个,下一个来的只会更麻烦更不好对付。”

女娃儿想了想,竟然真的听懂了,于是也跟着老人一起眺望远方。

在城之北面有高山,山中有巨石坑洞,又有穿山之孔,相传乃是一巨蛇所为。

亘古之初,世间大乱,诸王逐鹿,而好战者死于旷野,其部族流落,纷纷出逃各地隐身密林。而大庸便是其中一支。

庸之国君,乃兵主阎魔四将之嗣,其出逃时带走一枚神卵,后定居庸地,以古法祭祀,不消数载,蛇神出世。

庸国在其庇佑下,存于千载,而无大乱。

但,随着时间推移,各路神鬼相继被收纳或陨灭,其庸地这一只蛇神很快也被盯上。

庸国由此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反击战。

然而,入侵的乃是武楚之师,其为人皇之后,首称天子的武王亲册诸侯,身旁有诸天神灵庇佑,更有武王亲赐,能以弑神之巨矛。

此战,蛇神险些殒命,而大庸也被并入楚之版图,改称天门郡。

如此安稳不过数载,天下局势渐渐明了,楚之军势虽盛但国力亏空,又在与越,魏,齐三国交战中接连失利,最终覆灭于来自蜀地的强秦。

天下之事,果真如那早死的病书生所言,可惜,在搬来此地没多久,他便死了。

老人是当初随他一起来的那个武夫,如今六十甲子弹指间,老人容貌未变,但气度已然不再如练武时那般粗劣。

按照那人的说法,他在死之前将会把自己的生平所学记录下来,当然能写多少还是得看他能活多久。

而这些流传下来的东西,将由老人代为保管,直到能找到下一个适合它们的人。

“回家吧。”老人悠悠然吐了口气,他把女娃儿拎起,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自己则伸手轻轻握住女娃儿的两只小脚,就那么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听到山腰上,有来此到访的游客谈到“当年,鬼谷先生就是在此隐居的,传闻他在某处山洞内留下珍奇无数,应该就是在那什么崇山,那里有群乱石堆砌的棋盘,叫什么鬼道兵演,想必这鬼谷老前辈就是在哪儿下的棋。”

听着不远处的那人侃侃而谈,骑在老人脖子上的女娃儿小声纠正道“是诡啦,诡秘的诡。不过,这两人还真是悠闲,从山下来这儿可不老远呢!爷爷,你说我师傅他仇家不是很厉害吗?怎么我们在这儿都等了这么些年也不见他们来啊?”

对此,老人只是呵呵一笑,他伸手想要摸摸女孩后脑勺,可手掌最多只能抚摸到她结实的后背。

于是,老人一只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用一种老人家讲故事的口吻,慢慢说道“你师傅这一支呢,乃是玄门十神中伤官派最后的独苗,不过旁人习惯称做为欺天。欺天者,万物亦可欺也。追你师傅的那些人手段再通天也没办法从命理洪流中将我们的命运牵扯出来。”

“但是我们也不能走出去。”女娃儿自顾自叹息了一声。

老人笑着提醒到“等你什么时候全看懂了那些书,那我们就能出去了。”

“好,那我要努力读书,我要早点去外面吃好吃的穿漂亮的衣裳。”

女娃儿的愿望委实算不得宏大,但老人只是微笑着点了下头,他们爷孙二人脚步轻移,似闲庭信步般,一跃二三里,百丈石林仿佛只是一阶阶并不规整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