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地下暗河(1/2)
鹤青闪身挡在夜漓面前,嗓子眼里发出一些低沉的,含混不清的咆哮,很像是恶鬼凶化前会发出的声音,他的身形忽然消失了,转眼就出现在胡伟刚面前。
被附身的老胡已经完全妖化了,整个身体都可以沙化,鹤青的奇袭收效甚微,剑能断沙可能只是他的错觉,或是灵光一现、无法解释的神来之力,毕竟沙粒极其细碎,现在的老胡可以说根本没有实体,就算鹤青剑法再好,能刺中他,甚至在他身上捅一个大窟窿出来,也会被沙填满,立即恢复原样。
胡为刚看着插在自己身上的剑,冷笑一声,笑容还僵在嘴角,身体就化成了沙子。
这是沙妖惯用的招数,叫“沙影瞬移”,化沙消失后,在对手视线之外、防御的死角,重新凝结起来,根本无法预判,防不胜防。
沙妖对草鬼,也算得上是天上地下,六界中难得一见的对战了。
不过这场战斗借鉴意义不大,因为他们的速度之快,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几乎是一闪而过,只在空中留下两个残影。
厮杀一阵之后,鹤青略占下风,他的发冠散了,乌黑的秀发像瀑布一样散落下来,面色惨白,受到沙妖一波接着一波的反击,终于支持不住了,单膝跪下,将剑倒插在地上,扶着剑柄,吐出一口鲜血来。
“鹤青!”夜漓焦急大喊。
鹤青却吼道:“别过来!”
他现在的神志尚还算清醒,但不能确定这种清醒能持续多久。
眼下他能借助草鬼的力量杀敌,之后也能杀同伴。
被草鬼占据意识后的于氏就是这样敌我不分,滥杀无辜的,而且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即便能清醒过来,也只是暂时的。
但夜漓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鹤青挨打。
鹤青看上去倒是跟豁出去了一样,越战越勇,似乎连旧伤都无碍了。
被草鬼俯身的鹤青已经变得和那没有痛感、无知无觉的尸鬼并无二致了。
胡为刚看着浑身是血,却毫不退缩的鹤青,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沙影瞬移”使得腻了,他准备主动进攻。
地下的沙砾逐渐聚集到胡为刚的右手上,聚集成一个沙盔,沙盔可以变成矛,变成剑,也可以变成盾。
接着他左手颠了两下,剩下的沙漂浮起来,凝结成无数沙弹悬在半空,以极快的速度飞向鹤青。
夜漓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了,飞身扑倒鹤青,替他挡弹,腰和背上立刻挨了几下,疼得她直冒冷汗。
他们倒地后滚了几下,算是躲过了大部分沙弹的攻击,但未击中的沙弹掉在地上,在“老胡”的操控下很快重新凝结...
这样下去岂非没完没了!
难道沙妖没有弱点吗?
夜漓一筹莫展,倒在鹤青身上疼得龇牙咧嘴。
“别,动了。”鹤青将她放到地上,咬着牙从嘴蹦出几个字来,他说话的样子和平时不太一样,似乎有些生硬,身形一晃,又消失不见了。
鹤青爆发全部力量,孤注一掷,身法愈加诡异难测,那把在岐虞王陵捡到的剑,比寻常规格小了一圈,正手握,反手握,灵活得好像攥在手里的是一把匕首一样。
鹤青舞剑直刺“老胡”的右腋,剑一横又划向他的左肩,接着翻动手腕,剑柄像是黏在手掌上似的,转了几圈,反手握住,直取他的脖颈,他手臂上青筋暴起,眼中冷光凛冽,剑走偏锋,出手凌厉狠辣。
之前一波彼此虚实都探得差不多了,这一回合都使出了全力,对战也更为激烈。
他一个重伤的病人,这样火力全开,跟不要命似的,夜漓难免忧心,连忙爬起来相助。
但她的魂鞭打在软绵绵的沙上,力道就被卸了一半,毫无作用,对沙妖根本构不成威胁。
一次次的进攻化为泡影,跟鹤青联手都讨不得好处去,夜漓越发焦虑,再这么耗下去,情况只会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但鹤青,即便已遍体鳞伤,依旧没有放弃进攻,表情冷酷而坚毅。
这又让夜漓想起梦境中看到的于氏。
当人的意识被草鬼婆占据之后,原本的执念就会被放大,比如于氏的丧子之痛。
而现在鹤青的执念,可能就是要尽快带夜漓安全离开。
他拖着残躯,迎着老胡右手沙盔变化出的沙斧而上,直到斧头快劈到自己面门的一刻,他才瞬移离开。
那千钧一发之际,但凡他慢了半拍,便是血溅五步,命丧当场的结局。
这简直是不拿生死当一回事儿!
鹤青忽得出现在“老胡”身后,一剑砍在他后背上。
就在夜漓以为这一击仍是徒劳的时候,只见“老胡”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这一击居然成功了!夜漓又惊又奇。
鹤青是怎么做到的?莫非是他的剑比沙子散开聚集的速度还快?
这时,她看到殷红的鲜血从鹤青的袖中流淌出来,沿剑身滴落。
原来如此。
若是握不住沙,就用鲜血凝固它。
刚刚那一剑正是因为带上了鹤青的血,才能刺中沙妖的本体。
夜漓兴奋地瞪大了眼睛,但她还没高兴多久,“老胡”便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背上的伤始终成沙化的状态,他在慢慢地自愈,但还未完全恢复。
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破灭了。
环顾四周,夜漓又落入绝望,这满场的沙子,就算流尽他们两身上所有的血,也无法全部凝固啊!
几乎万念俱灰之际,夜漓做了一件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的事。
拜鬼王。
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很虔诚的那种。
虔诚到能引人发笑。
可能她见本尊的时候,都从未这么恭敬过。
“洛梓弈,哦不,鬼王大人,鬼王殿下,你不总说自己很厉害,拜神佛不如拜你吗?若你真是这么灵验,不如显个灵,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殿下虽然身在鬼蜮,却是最慈悲最有善心的...你要是愿意救我们,我发誓从今日起清明烧纸,中元作法,寒衣祭祀,三月三我还给你磕头上香,怎么样?”
夜漓睁开一只眼睛,撇向鬼王像:“你就行行好,帮我们一把吧...”
她诚恳地哀求了一番,就差没对着洛梓奕的像三叩九拜了,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老胡”倒是停止攻击,冷冷地看着她的怪异行为。
他背上的那一剑已经快要愈合了,湿沙渐渐被干沙替代。
不知为何,夜漓跪拜鬼王像的行为似乎是激怒了“老胡”,他悬停在半空,下了一到流沙冲向夜漓。
她背对着“老胡”,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来袭,还兀自跪着,幸好鹤青及时将她救走。
夜漓回头看到她刚刚跪着地方沙子堆得跟小山似的,心有余悸,差一点就这么被活埋了。
见拜鬼王无用,夜漓一下急眼了。
她想着洛梓奕这个人最骄傲了,很多时候都较真地像个孩子一样,激将法也许对他有用,于是指着鬼王像破口大骂:“好你个洛梓弈!你就这么狠心,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信徒死在鬼王像前吗?哦也对,你看,信奉你的后黎国都灭亡了,什么冥界之主,酆罗大帝,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拜你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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